第14章 流放者
郑重拜别苏慎，夏昭费尽口舌将苏白的威胁度再度降低为0。
夏昭紧赶慢赶，终于在三鼓擂响时，一脚踏进灵班员舍。
还没站稳，就听得身旁一声冷笑传来。
“你还来这里干什么？把声势搞得那么大，还以为你要去替天行道呢？”
卢升依旧是端坐案边，两根粗短手指捻着胡须把玩。
咬牙切齿地说完话，他将考勤簿双手捧起，吹干墨迹，猛然合上。
书页合上的一瞬，夏昭看见他狭小双目中迸射出冷冽寒光，正死死盯着自己。
看来昨夜折了他的面子，如今是兴师问罪来了。
夏昭唤出系统，熟悉的【威胁度：10】依然悬于卢升头上。
这分明已是生死之恨，夏昭也没有必要再与其示好。
刀刃相接是迟早的事情，如今的唇枪舌剑也不必让其分毫。
“纵使清阳百姓声势滔天，也敌不过狼狈为奸颠倒黑白。”
“属下好奇，卢班头为何去赴那些搜刮民脂民膏之人的晚宴？”
“依属下看来，班头往日也不少吃油水吧？”
卢升被戳到把柄，没有半分慌张模样，也无争辩的打算。
“你与赵拓共同前往大青岭，为何初出茅庐的你活着回来，身经百战的赵拓死在了岭中？”
卢升话锋一转，将矛头直指昨夜夏昭慷慨陈词的根基。
“若不是我与赵拓共事十七年，听你一面之词，我还真以为他是什么英雄人物呢！”
夏昭同样避而不语，时下他与卢升都对彼此疑心大起，谁先忍不住为自己辩护，谁便落了下乘。
“那依卢班头的意思，我这般初出茅庐的灵差，去大青岭中就一定丧命？”
“我丧命在大青岭中，是你所希望？”
“还是班头的好师弟所希望？”
夏昭略作思量，说出卢升和薛豹之间少有人知的秘辛。
卢升稍稍凝滞片刻，脸上浮现一个僵硬的笑容。
“夏昭，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要明白，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夏昭回以灿烂轻松的笑容。
“卢班头所言，指的可是属下知道了一些本不该知道的实情？”
“属下乃道盟灵差，若事发有疑，知晓实情本是天职。”
卢升闻言，拍案叫好。
“好！说得好！”
“既然你尚知自己是道盟灵差，那我还真有差事交由你去干。”
夏昭不知卢升在故弄什么玄虚，心中也并无畏惧。
“班头尽管吩咐。”
卢升缓步离开案桌，在员舍中绕行几步。
“你所说的红衣邪修确有此人？”
“千真万确。”
“好！大青岭本安宁了些时日，今日你又见了作孽的邪修。”
“那我便要派你去大青岭当值，去做个巡山人，巡山佑民。”
“将杀害赵拓的邪修查清，还要将岭中其他邪修的踪迹查明”
说罢，卢升停步，脸上笑意不再遮掩，轻捻胡须，大有得意之情。
“赵拓因你而死，你自然也不是忘恩负义，贪生怕死之徒吧？”
夏昭不再多言，沉默不语良久后，抱拳行礼。
“班头所言极是，我应当为赵拓前辈报仇，以慰他九泉之下。”
“属下这就去准备，明日便启程，奔赴大青岭。”
卢升没想到夏昭竟毫不推辞，答应如此利落。
他将胡须捻了又捻，总觉事有蹊跷。
不过有蹊跷又如何呢？难不成到大青岭中，这小子还有活路不成？
那他不如相信赵拓是被这个锻体境小成的小子杀了。
“等等，听完赵拓的传略再走，这是要呈交道盟总坛，你作为知情人，理应知悉。”
“洗耳恭听。”
“赵拓，沭阳人氏。盟历三千一百二十六年，天衡历五百三十七年，自沭阳县济灵司至清阳县任职灵差。资质上佳，英姿盎然，时人奇之。自任职始，兢兢业业，县民乡民无不称颂，履职一十七年，岁值三十五于大青岭灭杀妖兽时遇袭，为护佑同僚，因公殉职。”
传略中的真真假假，夏昭并不在乎。于他而言，只是杀了一个该死之人。
夏昭听完，答复句“全凭班头定夺”，领了句“十日后回城汇报”，便离了衙门。
他心中满是惊喜，唯恐笑出声来让卢升起疑心。
这几日，夏昭苦于县城中时值太平，威胁全无，系统几近荒废。
眼前看似是被流放大凶险地，九死一生。
可在夏昭看来，只要解开笼罩大青岭的迷雾，绵延两百里的大青岭，与能供养宗门的洞天福地并无二致。
至于卢升话中夹杂的阴险杀意，夏昭也听得明白。
既然你卢升要斗法，我便在百里深山中大设法坛与你斗上一斗！
心中喜悦，脚步也轻快许多，转眼回到余济堂。
今日是余济堂的义诊日，前厅人满为患，夏昭的出现惹得街坊四邻喧闹起来。
经过一夜的口口相传，昨日余济堂和如意楼的两帮围观街坊早已成了一伙人。
昨日在余济堂前，直面武馆弟子出言威胁的老翁拉住夏昭的手，关心慰问。
“小夏啊，昨天真是好样的！只是今天没被为难吧？”
“俺家娃儿回家一直讲你哩，让闭嘴也不听，讲得嗓子都哑了……”
夏昭捏了一下昨日吃糖葫芦的男娃的脸。
“不是让你听你娘的话吗？”
男娃嘴里含着一枚润喉糖，讲起话来口齿不清。
“哥……哥昨天太威风了！”
街坊四邻发出一阵哄笑，待到稍稍安静些，夏昭轻抚老翁干瘦的手，轻声答道。
“徐老，你放心，一切都好。”
接着他便抬头向着众人讲话。
柜台后正在磨药的苏白嘴角浮现一抹醉人微笑，静静听着。
“我明日就要去大青岭中巡山，护卫山下乡民，也为前辈讨个公道！”
街坊们的说笑声停滞一瞬，又复喧闹起来。
“这大青岭谁不知道啊，凶多吉少的地方啊！”
“这小相公不去，那些害人命的妖精就到这了！”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一个多月前，街坊们见夏昭废寝忘食灭杀邪祟，皆以为是年轻人图个新鲜，如今看来，这外来的年轻人，当真不一样。
“不过，有件事情要麻烦街坊。”
“小夏你尽管直说，我老头子把老脸都压在话上，一定让你安安心心去。”
“徐老，我此去不知多久，那两间草房需人照料。不然，不等我回来，家就塌了……”
老翁听罢，胸有成竹拍拍夏昭背后。
“等你回来，老头子给你垒起来两间瓦房。”
紧接一位白发老妪将夏昭的手拉了过来。
“小相公，你要老婆不要？”
夏昭刚想调笑一句，忽觉背后有些寒意。
转身看去，是苏白头上的系统提示又变成了【威胁度：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