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选人
“倒不是不妥。”
沈千芷回过神，轻笑着摇了摇头。
“只是我在外这些年养成了个习惯，不合眼缘的人我绝不信、不用。”
这叫什么习惯？
许嬷嬷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沈千芷下一句便道：“这几个，我瞧着便不喜欢。”
几个刚被挑出来的丫鬟吓得慌张跪下。
她们身上都是带着主子的任务来的，要是还没进门就被退回去，可真不知道回去该怎么交代。
许嬷嬷也是一样。
她强笑道：“这几个都是老奴特地挑过来的机灵丫鬟，来了小姐院里定会尽心尽力伺候的。大小姐不如先留下试试？”
“嬷嬷是听不明白我的话？”
沈千芷梨涡浅浅映着，却笑不达眼底。
这一眼把许嬷嬷看得心里咯噔一下。
她猛地想起昨天老夫人都在大小姐手里吃了个哑巴亏的事，一时间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纵使老夫人和二夫人她们都交代了又如何？
她算个什么东西，大小姐不愿意的事情她能有什么法子？
难道要为了几个丫鬟的事情，再把大小姐给得罪了？
许嬷嬷心一颤，连忙堆起了满脸的笑。
“老奴不敢！”
“大小姐院里的事，自然还是要由您自己做主。这几个您不喜欢，老奴再带回去就是了。那剩下的人您可要再看看？”
沈千芷脸上的笑这才真诚了几分。
她喜欢跟识时务的聪明人打交道。
她点点头，走下台阶在这些丫鬟面前一一审视。
这些都是从各个院里挑来的，年纪大小不一。
沈千芷只是匆匆扫一眼，却并没兴趣在她们任何一个身上多做停留。
许嬷嬷只得毕恭毕敬地跟在后面，心底暗暗做好了重新再去挑人的准备。
不料，沈千芷走到最后一排时，却忽然步子一顿。
她的目光落在了面前两个紧挨着站在一起的丫鬟身上。
许嬷嬷连忙跟上来，看了两个丫鬟一眼，眉头紧紧皱起。
她好心道：“大小姐，这两个是从浆洗房挑过来的，您若是喜欢就留在院里做个粗使丫头。”
浆洗房？
两个丫鬟局促地低着头，绞着衣摆的两只手粗糙、肿大。
一看就是冬天生过冻疮，夏天又频频泡在水里才会如此的。
这是她的半夏和冬葵。
上辈子，两个丫头在沈家明里暗里帮着她，又陪她嫁去了靖王府。
可徐明瑞见半夏貌美，撺掇着徐锦荷帮他强占了半夏的身子。
半夏清白被毁，还被他丢到街边凌辱谩骂。
为了不牵连到她，半夏当天晚上就投河自尽了。
冬葵年纪小性子直，更是事事以她为先。
徐锦荷趁她不在时，没少找由头毒打冬葵。
还在严寒的冬日，把冬葵推进井里活活淹死了！
想到这儿，沈千芷心底针扎似的疼。
她不忍再看，转头对许嬷嬷道：“我瞧着这两个就很好，到我屋里来贴身伺候吧。”
许嬷嬷讶然，“大小姐要把这两个拔为一等丫鬟？”
一旁的丫鬟们也纷纷不忿地看过来。
这两个不过是拉过来凑数的下等丫头罢了，凭什么能入了大小姐的眼，一下子成了弄玉筑的一等丫鬟！
沈千芷转头，不咸不淡道：“嬷嬷好像对我院里的事格外操心。”
“老奴绝没有这个意思！”
许嬷嬷骇然，恨不得给她跪下。
沈千芷笑笑，“我同嬷嬷说笑的，没有就好。我这人，很不喜欢旁人插手我的事。”
“是，是，老奴不敢。”
许嬷嬷后背都渗出了些冷汗。
半夏和冬葵悄悄对视一眼，两人眼里全是惊喜与不敢相信。
沈千芷笑着看回她们，“你们可愿留在我院里做事？”
两个丫鬟激动地抬起头，不约而同地跪了下去。
“奴婢半夏\奴婢冬葵，任凭大小姐差遣！”
沈千芷心里一酸，抬手把两人虚扶起来。
半夏和冬葵被定下之后，便在众人艳羡又嫉妒的目光中，出列站到了一边。
沈千芷又凭借着前世的印象，选定了几个和府里几股势力都没什么牵连的丫头。
直到和其他六个丫鬟站成了一排，半夏和冬葵两人都还觉得像是在梦里一样不可置信。
她们的爹娘，都是当年夫人从苏家带来的下人。
冬葵的娘还是当年贴身服侍过先夫人苏氏的。
半夏年纪大两岁，还曾在沈千芷身边贴身伺候、一同玩耍过。
自当年沈千芷走丢后，两人就日日被爹娘耳提面命。
无论未来如何，她们都要好好守着沈家——这不是老爷的家业，这是她们夫人带来的！
她们要在沈家，等着小姐回来！
上个月刚听说小姐找回来了的时候，两个丫头高兴得一夜都没睡。
只恨自己如今身份低微，大小姐又日日不出门，她们连一面也见不到。
今天许嬷嬷说要挑人去大小姐院里，她们抱着能见小姐一面的心思跟了过来。
谁承想，大小姐竟一眼就选定了她们！
半夏鼻腔酸涩，想起先夫人生前笑眯眯的脸，滚烫的泪险些直接落下来。
沈千芷选完人，无意般随口问许嬷嬷：“表兄如何了？”
许嬷嬷连忙道：“表少爷一早就被老爷送去庄子上了，大小姐放心！”
沈千芷点点头，懒得再多问。
她能把徐明瑞赶出去一次，就能再赶出去第二次。
这个蠢货没什么可忧心的。
真正需要提防的，是徐淑兰和徐锦荷那对笑面虎母女。
“大小姐，那老奴先告退了。有什么事您尽管让人去吩咐一声。”
许嬷嬷一个安排好的人都没塞进去，心力交卒。
沈千芷点点头应了。
看着许嬷嬷离开的背影，她又忽然想起些什么。
“许嬷嬷留步。倒真有一事免不得要您帮忙了。”
许嬷嬷又连忙退了回来，“不敢不敢，大小姐有事尽管吩咐。”
沈千芷道：“听说我母亲当年身边有个姓柳的嬷嬷，不知她如今人在何处？”
姓柳的嬷嬷？
许嬷嬷眼皮子一跳，又不敢撒谎，只能道：“这、这，老奴一时半会记不起来了。大小姐寻她有事？”
沈千芷点点头，“劳烦嬷嬷将人寻来送到我这里吧，我有些事要问问她。”
许嬷嬷应了一声，心里却急着盘算要如何应对。
不等她想出头绪，沈千芷就似笑非笑道。
“我要的是人，嬷嬷可别给我寻回来一具尸首，那我可是不依的。”
许嬷嬷心虚得直冒冷汗，连忙笑着答话。
“大小姐说笑了，老奴定当尽力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