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生日

江边。

与牧北齐聊了会儿天后，展箐箐了解到牧亦琛最近在欧洲谈合作，得下周才能回来。

牧二少爷很聪明，没有问为什么这些事情，作为大哥妻子的展箐箐却浑然不知。

她跟牧北齐的闲谈是愉快的，这个气定神闲的男人和牧亦琛截然不同，会耐心地听展箐箐说话。

并给出恰到好处的回应，有趣又不失分寸。

听牧北齐说起欧洲生活的种种见闻，展箐箐也不由得有几分神往，颓唐的情绪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许多。

这牧家的私生子，倒是比她想象中好相处多了。

离开风行集团后，展箐箐想着，等牧亦琛回来，一定要找个机会约他见上一面，哪怕不能重归于好，也要把事情一件件说清楚。

就算没有爱，至少能够好聚好散，体面地将一切结束。

也多少，劝他不要一直蒙在江雨彤的鼓里……

至于这个曾经的闺蜜，她欠她的可是不要太多了。

来日方长，等着瞧吧。

又过了一些时日，半夜展箐箐看到邮箱发来的生日提醒，才想起来今天居然是自己的生日。

出于自尊心和不愿意父母再卷入这场风波里的考虑，她没有将自己被停职的事情告诉家里人。

每天的生活简单规律，照顾爸爸，去公园散步读书，晚上研读一些医学文章。

爸爸刚从ICU回到普通病房没多久，不能再承受更多打击了。

至于职位……她坚信舆论会回到正轨，到那时她还能穿起那身最爱的白大褂。

这种相信看似没有缘由，又或许连展箐箐自己都不愿意承认，

她在期待一个人，期待牧亦琛发现并解救自己的处境。

他们毕竟还是合法夫妻，为了牧家的利益，也必不能在这种情况下放着她不管！

展箐箐为这种期待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缘由，无论何时，她都是那个骄傲地不愿认输的展箐箐。

只是，今天该怎么过呢……

临睡前，展箐箐罗列出了十几条计划以供第二天挑选。

在梦里，她走在一直想去的伦敦塔桥上，欣赏着落日西沉，泰晤士河波光粼粼，美不胜收；夕阳的余晖格外温暖，新买的羊绒围巾散发着清香。

但这些都比不上手心里传来的滚烫温度，身旁拉着她的男人高大，冷酷，又意外地温柔。

他转过头来，面带宠溺地对展箐箐说：

“生日快乐，箐箐。

走路还是这么蹦蹦跳跳的，记得抓紧我。”

这个男人，是牧亦琛吗？

可是牧亦琛，从来都没有对她这么温柔过，一次也没有。

……

从梦中醒来，展箐箐轻轻睁开眼睛，束缚在梦境中的温情瞬间凝固成了寂静的现实。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被子坐起身，心中的怅然若失被她迅速压制下去。

展箐箐从来清楚，梦境无法抚平现实的创口，只有坚强和冷静才是她面对困境的武器。

她瞥了一眼手机，爸爸妈妈，亲戚朋友的祝福纷沓而至，唯独没有牧亦琛的任何消息。

回完短信，借口忙着工作没空回家，展箐箐抬起头对着天花板发愣了一会。她的心在隐隐作痛。

因为那个缺席者的沉默比任何话语都更加响亮。

爱一个人，也许比读书学医治病难多了，痛苦多了……

手术室里，她的呼吸向来平缓有序，即便是在血流如注的急救室，或是在细菌病毒四处蔓延的病房。

她的表情始终如一——冷静、专注，仿佛任何事物都动摇不了这份专业与镇定。

然而，每当牧亦琛那道如同冰霜般的身影出现时。

她的心境就会出现微妙的波动。

面对牧亦琛的冷淡和无视，看似欢脱不在乎的外表下。

展箐箐常常在内心深处感到困惑和彷徨。

在他面前，她那几乎无懈可击的护甲似乎变得脆弱，轻易被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话，甚至是冷漠的背影刺穿。

在牧亦琛眼前，她时常变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的言语会突然变得支离破碎，平时流畅的思维在他的气场中变得迟钝。

到底是什么时候，牧亦琛这么轻而易举地住进了她心底最深处？

从最初的见色起意，到朝夕相处后的默默沦陷，每一次看似不着调的试探，都是她展箐箐小心翼翼捧出的真心。

只是他不要罢了。

牧亦琛没什么不好的，只是不要这份真心。

展箐箐站起身，拉开窗帘，让第一缕晨光洒进房间，清洗了昨夜的残梦。

站在医院宿舍的房间里，光线洒在她身上，也洒在了那些记忆之上。

她的动作平静而有序，就像是在进行一次例行的消毒工作——系统而不带有任何情感的波动。

她挑起那些牧亦琛送给她的东西，每一个物品都曾是他们关系中的一个节点，就算知道只是例行公事的礼物，现在却成了她整理过去的碎片。

展箐箐将这些物品一一放入一个盒子里，像是在给过去的自己和过去的感情做最后的整理。

每一次放下，她的心都会轻盈一分，仿佛她正在摆脱一种无形的束缚。物品整齐地堆放在盒子里，就像她的情感被有序地归档，准备存放到记忆的最深处。

待到收拾和整理完回忆，天色已经不知不觉间黑了。

她刚刚在桌上摆好一盒便利店购买的小蛋糕，还未点燃蜡烛，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洒脱不拘的笑声。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随即门被推开。

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带着一种不羁的风流，出现在门口。

他身穿一件定制款的巴宝莉风衣，丝绸衬衫微微露出凌乱的下摆，与他那不羁的卷发完美融合。

那双充满着笑意的眼睛，眼角微挑，带着天生的嘲讽和一丝难以捉摸的温柔。

唐少勋。

北方唐家的小少爷，总是驾驶着最新款的跑车，从一家顶级夜店驶向另一家高级会所，似乎每晚都有不同的节奏和快乐在等待着他。

他的名字常出现在各种独家新闻和社交媒体的热搜之中，每一次出现总带着轻微的争议和无法忽视的光芒。

但对于展箐箐来说，他只是她非常非常要好的发小罢了。

唐少勋和展箐箐的关系追溯到了小学的沙坑边，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世界上有什么豪门贵族和社会地位的差异。

尽管后来唐少勋成为了人们眼中所谓的典型二世祖，但在展箐箐看来，他还是那个爱在沙堆边弹弹珠的自恋少年。

唐少勋是那种桀骜不驯、任性妄为的存在，派对、跑车、游艇，无一不是他奢侈生活的标签。

然而，对于展箐箐，唐少勋会记得展箐箐喜欢的冰淇淋口味。

更会在她加班到很晚时，从城市另一端买一份有名的宵夜带给她，就像小时候一起分享午餐般自然。

看到桌上简陋的便利店蛋糕，唐少勋哑然失笑，不由分说要带她离开这间窄小的宿舍。

超跑内氛围柔和，穿透车窗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唐少勋调整了音响系统，随着音乐的响起，他用一种略带戏谑却温柔的声音开始唱起生日歌。

他的声音在车内回荡，与平日那个在社交场合总是显得嚣张的他形成鲜明对比。

展箐箐坐在副驾驶座上，微笑着听着，这一刻，她感受到了来自老朋友的那份特别的温暖。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唐少勋唱着，转头看向展箐箐，笑容里充满了调皮和宠溺。

生日歌结束后，他递给展箐箐一束她最爱的花，开往了他的私人酒吧。

到达酒吧，唐少勋像往常一样引起了其他二世祖的注意。

但他的所有注意力似乎都只放在展箐箐身上。

他们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唐少勋为展箐箐点了一杯最新研制的冰蓝空间，是蓝莓金橘和威士忌调制的混合口味。

并不烈口，反而有丝丝幽香……就像牧亦琛身上偶尔传来的男士香水的味道……

展箐箐尝了几口，立刻晕晕乎乎了。

谁能想到向来冷静自持的医生，却是个一杯倒呢？

唐少勋摇着酒杯看向她，眼神里竟有一丝捉摸不定。

“箐箐，看着我，我想问你。”

这个实际上五官异常精致漂亮的男人突然把脸靠近展箐箐，语气里带着点循循善诱。

“你和牧亦琛，最近出了什么问题？”

“我……他……”

展箐箐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是那首脍炙人口的《young and beautiful》；

看到来电显示，唐少勋的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

竟然是牧亦琛。

“展箐箐，家里保险库的钥匙你放在哪了？”

原来，牧亦琛已经回国了吗……而他今天打电话来只是问这个，他果然不记得今天，是她展箐箐的生日……

展箐箐已经彻底模糊的意识里抓住了重点信息，纵使自认为心里已将这个人放下，还是感到了一阵阵伤心。

“我不知道……别来烦我……”

“什么意思，这不是你收拾的吗？等等，你那边的声音有点嘈杂，你在哪里？”

牧亦琛拧起眉头，觉得不太对劲，抬起手上的高级机械腕表，已经晚上十点了。

展箐箐……好像是在酒吧。

她根本一滴都不能喝，怎么会大晚上的去酒吧？都有谁陪同？

他刚结束繁杂的事务落地国内回到家里，结果展箐箐在这期间根本没有回去过，甚至现在出现在了酒吧！

听出牧亦琛的不快，展箐箐本能地看向唐少勋求助；电话被唐少勋接过去了，他不急不缓地说道：

“牧总，我和箐箐在daylight；她喝醉了，有什么都明天再说吧？”

牧亦琛高悬的心脏轻微放下一点，随后又是一紧。

呵，又是这个像牛皮糖一样的小无赖。

“在那等我，我马上就过来。”

他用不容篡改的语气，向电话对面下达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