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使与痛苦的艺术
痛苦就是不断失去。
这是希儿的信念，甚至可以说是她存在的意义。
如何让一个本就不幸的人感受到绝对的痛苦？答案很简单，只需让她失去原本还存留的一点东西即可。而在人类社会中，那些被生活压垮、与幸福绝缘的人，往往会执拗地抓住最后的情感寄托——亲情、爱情、友情。这些牵绊，是希儿最擅长利用的工具。
希儿从不屑于通过粗暴的手段直接伤害人类的肉体。那种简单的折磨太廉价，太粗俗，是对痛苦真正内涵的亵渎。她更钟爱用细腻的方式撬动人的内心，将他们推向绝望的深渊。她相信，只有在精神世界里被彻底击垮，肉体的崩溃才会显得格外壮丽。
此刻，希儿正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里，静静地注视着不远处的李念梦。她将一个蓝莓马卡龙塞入口中，眉头微微舒展，仿佛她眼前的景象比点心更能让她满意。
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希儿已经对李念梦的情况了然于心。这个女孩生活在底层社会的夹缝中，孤立无援，却仍在努力生存。她那过于冷静的态度和少有波动的情绪，让希儿有种无法掩饰的兴奋感。
“这样的人，会怎么崩溃呢？”希儿心中泛起了隐隐的期待。
根据她对人间的了解，李念梦眼下最大的需求是一份正式的工作。在这种情况下，她极有可能隐瞒自己曾经有过犯罪记录这一事实。而她对工作的执念，无疑是她生命中仅剩的光点。如果，希儿稍稍推动，将她的谎言暴露于人前……
希儿轻笑了一声，将目光从李念梦身上移开，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似乎已经拟定了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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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馆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城市霓虹灯的光影映在玻璃窗上，将李念梦的背影切割得模糊不清。她低头收拾着桌台上的残余器皿，动作机械而熟练。那是她这一天中无数次重复的姿态，毫无新意，也毫无希望可言。
“失去这份工作，会是怎样的表情呢？”希儿站起身，顺手将几枚硬币丢在桌上，目光从李念梦的手指滑向她的脸。她的嘴角微微扬起，背后似有一道淡淡的光影闪烁，那是属于天使的光辉，但此刻却比阴影更令人不安。
“也许，她应该先尝尝失去信任的滋味。”希儿低声喃喃，仿佛在对自己说，又仿佛在向某个看不见的存在汇报。
第二天，李念梦收到了一通陌生电话，声称是有一家公司愿意录用她。对方热情洋溢地邀请她前去面试，并嘱咐她不用担心曾经的经历，只要愿意努力，一切都会被原谅。
电话那头的声音甜美而温柔，却让李念梦感到一丝奇异的不安。但这个机会对她而言太过重要，她无法拒绝。
而在电话的另一头，希儿挂断了联系，轻轻抬头，仿佛能看到时间洪流中即将展开的剧幕。天使小姐唇角的笑意愈发深沉——这场属于痛苦的盛宴，已经开始了。
第二天早晨，阳光从破旧的窗帘缝隙中洒进屋内，斑驳的光影落在李念梦清瘦的脸庞上。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是希望与疑虑交织的模样。
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打破了她日复一日的沉闷生活。虽然她明白，一个陌生的好意或许意味着未知的陷阱，但生活的窘迫让她无法抗拒这个机会。
她从衣柜中挑出唯一一套稍显得体的衣服，仔细熨平每一个褶皱。对着镜子，她拉下额前的刘海，试图遮住那道醒目的疤痕。镜中的自己看起来还是那么平凡，甚至有些憔悴，但她仍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面试。
李念梦站在高楼林立的写字楼前，手心微微冒汗。那栋大厦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仿佛一个巨大的、冰冷的怪物。
“加油，不能退缩。”她低声自语，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旋转门。
前台接待她的是一个面容精致、微笑得体的女性。对方很快引导她前往会议室，等待面试官的到来。
李念梦将双手放在膝盖上，握紧又松开，试图缓解心中的不安。不久，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走进来，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他自我介绍了一番后，便开始询问李念梦的基本情况。
“你以前有过工作经验吗？”
“有的。”李念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但……只是一些临时工。”
男人点点头，继续记录。接下来的问题依旧是关于工作态度、技能与未来规划。整场面试看似顺利，直到最后，男人忽然抬起头，目光变得锐利。
“李小姐，”他顿了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在正式录用你之前，我有一个问题需要确认。”
“请问。”李念梦心中一紧，强压住不安。
“我们在背景调查中发现，你曾经因为非法事务被拘留过。这个情况你并未在申请表上提到，是不是？”
李念梦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像被封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对方的目光中流露出明显的怀疑与轻蔑，那种审视的态度让她如坠冰窟。
“我……那是个误会，贵公司不是说可以原谅吗。”她努力平复情绪，但声音还是颤抖着。
“你说的对，”男人露出一个虚假的微笑，站起身来，“但我们的公司注重诚信。这次面试，恐怕只能到这里了。”
李念梦从写字楼走出时，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样。她的手里攥着自己的简历，边角已经被捏得发皱。
她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蓝天，阳光依旧明媚，但在她眼中却失去了所有温度。她很想告诉自己，失败只是暂时的，生活还会有转机，可她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
她站在人行道上，身旁是来来往往的行人与飞驰的车辆，所有人都像是匆忙奔向某个目标，而她却像一个多余的存在，被整个世界遗忘。
她努力将心头的苦涩压下，不让它流露在脸上。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打击，甚至可以笑着对自己说：“没事的，下次会更好。”
但内心深处的无力感依旧汹涌而来，她无法否认。她知道，社会不会为她这样的失败者留出位置，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选择停下脚步。每次跌倒，她都会逼迫自己站起来，哪怕身上的伤痛越来越多，哪怕这条路似乎看不到尽头。
咖啡馆的窗边，希儿端着一杯红茶，目光始终锁定在李念梦身上。女孩从写字楼里走出来，低垂着头，脚步缓慢，像是一只失去了方向的小兽。
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希儿饶有趣味的注视着这一幕。她将最后一口红茶喝完，指尖轻轻抚过杯沿，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
“真是有趣。”她轻声说道。这个目标与她以往接触过的灵魂不太一样。大多数人在遭遇一次打击后会崩溃、退缩，而李念梦却像一只被压倒的小草，虽然疲惫不堪，却始终试图挺直腰杆。
“这样的灵魂，折断时才更有价值。”
希儿站起身，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裙摆，随即走出咖啡馆，融入了街道上的人群中。她的目标很明确：她要亲手摧毁这份坚强，撕碎李念梦最后的希望，让她明白，世界并没有公平可言。
“亲情、友情、爱情……”她低声喃喃，“一个又一个抓住再失去的过程，才是最纯粹的痛苦。”
希儿微微扬起头，看着前方那个低着头的女孩，眼中燃起了一抹兴奋的光芒。天使小姐并不认为这是出于私欲，她只是在完成自己的使命——赋予痛苦，摧毁信念，让灵魂在绝望中淬炼成“完美”。
这一刻，她已然决定，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