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前后矛盾的叙述
“小小毛贼，以为这么说本官就能相信？看来是不打不行了！”
方文山冷冷一笑，毫不犹豫的丢下手中的刑签。
当了多年父母官，方文山笃定赵东来胡说八道。
凡是穷凶极恶的犯人，没有一个不辩称自己犯案事非得已，另有苦衷。
“大人且慢。”
眼见两班衙役已经抡起了水火棍，陈长乐出人意料的站出来为赵东来求情。
通过面部微表情来看，赵东来明显带着无意抵赖，只想一诉心中秘密的样子。
一般而言，这种罪犯最好审。
像赵东来这种类型的罪犯，犯案以后会和其他人一样，对罪行进行一定程度的隐瞒和抵赖。
可一旦他们的伪装被拆穿，心理防线会迅速崩塌。
这时候给赵东来上大大刑，很可能取得相反的效果。
方文山看了一眼坐在旁边听审的杨振庭。
杨振庭表情淡然，仿佛和没事人一样。
“也罢，看在陈长乐替你求情的份上，这顿大刑容后再打。”
方文山语气威严的质问道：“本官问你，你说杀害赵百顺另有隐情，那么隐情何来？”
跪在地上的赵东来，目光复杂的看了看陈长乐，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我杀害伯父天理难容，却也是为了保全我们赵家！”
“嗯？”
闻言，方文山楞了一下，沉声道：“细细讲来，若有一字隐瞒，小心王法无情。”
“陈长乐，你可知我大伯，为何要与你结亲？”
赵东来先是低头催泪，紧接着用手揉了揉眼睛，猛然看向陈长乐。
“是我爹……”
陈长乐本想说是因为赵百顺和陈大同之间的荒唐赌约。
可是转念一想，感觉事情未必有这么简单。
赵百顺坐拥万贯家产，岂会是意气用事之人？
加上从未听过他喜好赌博。
赌约赢婚约之事，看上去疑点重重……
“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陈长乐这边暗暗沉思之际，方文山已经问了出来。
“确实另有隐情。”
不久前，陈长乐巧破金员外杀女案，名气一下子传的沸沸扬扬。
不少好事的闲汉婆娘，谣传陈长乐大病不死开启了灵窍，日后不可限量。
与此同时，赵百顺打听到一个重要消息。
这次的京查将不再由巡抚负责，朝廷已经另派了一名钦差。
更重要的是，这位钦差大人和陈大同关系很不一般。
可谓是过命的交情。
有钦差在背后提携，陈长乐日后进京科考，前途可以说是光明无限。
“是他！”
赵东来这边话音刚落，堂上的方文山已经变了脸色。
正一眨不眨听着的陈长乐，敏锐察觉到方文山的表情变化。
万万没想到，自己老爹的人脉关系这么广。
不但和方文山有香火情，甚至就连京城派来的钦差，都和陈大同是过命的交情。
一直默不作声的杨振庭，眉梢眼角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恼怒。
“然后呢？”
过了一会，方文山整理好情绪，继续审问赵东来。
赵东来语气苦涩的说道：“堂妹自小受父母娇宠，凡是她不喜欢的人和事，哪怕在紧要，她也不会为之所动。”
担心女儿看不上一事无成的陈长乐，赵百顺和妻子隐瞒了要给她定亲的事情。
决定先斩后奏。
等到木已成舟，赵娉婷即便不愿，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女儿的问题暂时放到一边，明面上的问题，也急需赵百顺解决。
赵家是金陵城有头有脸的大户。
派人去向陈家提亲，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怀疑，进而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大户人家的小姐，下嫁给小门小户的穷酸秀才，这是只有戏文里才有的内容。
钦差随时都会到达金陵，留给赵百顺的时间越来越短。
一旦钦差和陈大同一家相认，那时候，想要找陈大同当女婿的大户人家，可就不止赵家一户。
也是因此，赵百顺想出了一个赌博定婚约的计划。
虽说这么做，还是会被人嘲笑。
可起码有了一个正当结亲的理由。
到时候钦差一来，之前那些笑话赵家的人，恐怕都会大跌眼镜。
听到这话，陈长乐暗暗感叹。
为了攀龙附凤，赵百顺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好一个赵百顺，简直是荒唐！”
方文山听后也有些不满。
“荒唐，的确是荒唐……”
赵东来惨笑道：“事后伯父告诉我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们赵家已经是大富大贵，即便没有陈长乐这层关系，也能确保一生荣华富贵。”
“所以你才要杀了他？”
方文山趁机问道。
赵东来摇摇头，苦涩的说道：“或许在大人想来，我是想独霸家产，所以才杀了伯父，嫁祸给陈长乐吧？”
方文山面容阴沉的点点头。
赵百顺夫妇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赵娉婷，以及侄子赵东来。
赵百顺百年以后，若赵娉婷已经出嫁，家产将会是赵东来的。
可若是赵娉婷嫁的是官宦人家，情况就不一样了。
“大人可能还不知道，我这条命是伯父给的，赵某就算是禽兽，也万万做不出这等杀人夺财的事情。”
不等方文山发问，赵东来主动讲出，赵百顺是如何救得他命。
想当年，赵东来在军中负伤，由于边军缺医少药，他能不能活下去，只能看老天爷的意思。
赵百顺得到消息，花钱买通了上官，才让赵东来解甲归田。
也是赵百顺找来名医给赵东来治病。
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简直是一派胡言！”
方文山厉声呵斥道：“你先是说杀人有苦衷，赵百顺不死，死的就是你堂妹赵娉婷，紧接着你告诉本官，赵百顺对你有救命之恩，你绝不会对他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
“如今赵百顺被你亲手所杀，你的前言后语分明是自相矛盾，想要愚弄本官，你打错算盘了！”
此刻，方文山听得是满头雾水。
反倒是陈长乐，好似明白了一些东西。
“赵东来，你杀害赵百顺，莫非是为了保全你堂妹的名节？”
趁着方文山换气的间隙，陈长乐赶忙问出这么一句话。
此话一出，顷刻间，公堂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