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忠诚
小河的缓坡下，暖暖的阳光挥洒在河面，荡漾起一阵粼粼波光。
陈胜和李毅并肩坐在石头上，各自望着天上的太阳发呆。
李毅看得清前路，却是一条死路。
陈胜看不清前路，但不知是死是活。
恍惚间，二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都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
“师兄，我有点后悔修仙了……”
沉默良久，李毅轻轻出声，话语中难掩悔意。
如果他当年只留在人间，凭自己一身武艺，到哪不是座上宾？
如今加入仙门，本是为了长生，谁知却要成为一个三十岁都不到的短命鬼。
早知如此，当年何必苦求仙缘？
二十多年忙忙碌碌，究竟是为了什么？
陈胜叹了口气，实在不想他太过颓丧，忍不住用手拍了拍其肩膀，安慰道：
“师弟，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如今这般境地，你我都没有退路！”
“可是……”李毅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话到嘴边，又徒然化作一声叹息。
是啊，世间要是有后悔药，哪里还会有那么多遗憾？
路是自己选的，落子无悔！
见他这副模样，陈胜摇了摇头。
在宗门中，除了沙一峰，他只认识这位师弟。
二人关系其实说不上多亲密，但眼看着唯一的熟人露出这副面貌，他心中终究是有些不忍。
沉思良久，不禁犹豫着出声道：
“师弟，我有个办法或可救你一命，但是风险很大，也不保证能成功。”
“什么办法？”李毅闻声扭头，好似溺水者抓住根救命稻草，目光湛湛发亮。
他与陈胜认识足有一年，相互联络不多，但对方却实打实是他的贵人。
当年其受马方夫妇威胁迫害，惶惶不可终日。
是陈胜交易其蟾毒，助他晋升炼气一重。
如今再次受难，对方又如救星般说有办法，李毅怎能不激动。
“师兄若是有办法，千万救我一命，不管成功与否，愚弟都记您的情！”
不知不觉，他已经用上了“您”字，可见心中压力之大。
面对着师弟期许的目光，陈胜咳嗽一声，摆摆手道：
“我只是给你分析下形式，具体怎么做得看你自己，我不会参与！”
“那也无妨，师兄您快说吧！”李毅连连催促。
“好吧。”陈胜于是开始帮助其分析起当下局面。
“你觉得宗门腐败，对宫主而言是好是坏？”
“那当然是坏的。”李毅想也不想的回答。
修仙界个人伟力归于一身。
魔门更是强者为尊！
于宫主净月仙姑而言，整座玉蟾宫都可以算是她的私产。
玉蟾宫腐败，直接损失的是她的利益。
陈胜点点头，“那就是了，外务堂如此行径，相当于挖宫主的墙角，于整个宗门而言有害无益。”
“你大可联络与你有相同处境的底层师兄弟，一起向宫主告状！”
这……
一说起这个，李毅顿时变得迟疑。
状要是好告，自己能愁成这样？
“我若是告一状，外务堂得有多少人对我下毒手？”
他犹豫不决，有些害怕。
实在是外务堂树大根深，根本不是他一个炼气一重能动的了的。
但陈胜对此，却有话说：
“你最多就能活一年了，还瞻前顾后？！”
李毅沉默，表情阴晴不定。
说的可不咋滴。
自己若是不拼，便只能在明年去做任务，那更是十死无生！
“可我该怎么告？宫主是紫府高人，我都不配见到她！”
陈胜呵呵一笑，“这个我有办法。”
他对着李毅招招手，示意其附耳过来，密语一番。
···
···
数日后。
摩云岭突然出现一个奇怪的弟子。
他的名字叫“李毅”，只有炼气一重。
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居然从幽兰峰一步一跪，向着摩云岭内部前进。
初时众人并不在意，仅当他是有什么冤屈，后来见他跪的膝盖都烂了，终于有人忍不住询问。
李毅只说仰慕宫主净月仙姑的风采，情愿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对宫主的敬意。
也希望能跪至玉蟾宫，亲眼见宫主一面。
那时就算死，心里亦觉甘愿！
大家闻听此言，觉得这人实在是疯了。
宫主乃紫府高人，天上月一般的人物，大家谁不仰慕？
可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情感。
对方如此做，分明是意图攀附，借表达仰慕而溜须拍马，
一时骂声纷纷，认为其很快就会放弃。
毕竟整座摩云岭广阔有三千二百里地域。
别说跪过去，就是走过去也要磨穿脚底板。
然而当李毅一路跪行，从幽兰峰抵达执法堂时，所有人都惊了。
幽兰峰距离外务堂只有一百余里，但离执法堂至少三百里。
李毅膝盖跪的几乎粉碎，硬是靠着一个叫周冉的师姐救伤施药，一路才坚持下来。
之前说他是溜须拍马的人，此刻纷纷闭嘴。
因为一个喜欢溜须拍马的人，绝对受不了这样的苦楚。
而李毅却坚持了下来。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是真的仰慕宫主，对宫主一片真心。
一时间，玉蟾宫舆论哗然，外门内门全部听闻此事，尽皆赶来观看。
接着一传十，十传百。
李毅只跪行了几百里，声望便已传至玉蟾峰。
也有聪明人见他这样，咂摸出一丝不对劲。
大家平日里都说自己多么多么效忠宫主、效忠玉蟾宫。
但实际上，却没有一个人能做到李毅那样，赤诚且坚韧。
如此一对比，不就显得他们不如李毅忠诚么？
玉蟾宫大小执事、内外门一众亲传，不如一个炼气一重的弟子忠诚。
这像话吗？
不像话！
于是有人想要劝李毅收手，甚至表示愿意收其为亲传弟子。
说实话，李毅有一点心动。
但想到陈胜所说，“行百里而半九十，这件事最重要的就是坚持！”
其一旦中途放弃，之前所说的仰慕之词，全部都将成为戳向他的利刃！
所以最终他还是选择咬牙拒绝。
继续向着玉蟾峰跪行。
众高层一时无语，却又无计可施。
因为现在舆论太大，早晚传到宫主的耳朵里，导致大家根本不敢用强。
只能任由对方大表忠心。
眼看着李毅就要面见宫主，这时候，真正的溜须拍马之徒出现了！
他们竟然陪着李毅一起，一步一跪，向着玉蟾宫进发！
你不是要表达仰慕么？
好，我也对宫主仰慕已久！
只要让宫主见到我的忠心，指缝里稍微漏一点，也足够吃的饱饱。
于是接二连三，不断有人加入队伍。
慢慢的，跪拜之人竟汇成长龙。
有人皮娇肉嫩，坚持不住，便取出疗伤丹药，为跪拜队伍治疗伤痛。
不肯掏钱的，便帮着大肆宣扬，赞李毅品性高洁赤诚。
总之一句话，
我们都对宫主大人忠心耿耿，绝不差李毅半分！！
这般声势浩大下，玉蟾宫宫主净月仙姑，终于被惊动了！！
“没想到我毒门之中，居然还有这种人物？”
这样的都不提拔，那还提拔谁？
随即发下命令：
“传这个李毅，我要亲自见一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