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上午我爸出去了一趟，护士送来催费单。

我一看，妈妈的治疗费用已经花了3万多，单子上还显示欠费5千。

和马明浩打了个招呼，我跑去缴费处，凑了两张银行卡才交上了6千块钱。

回到病房时，恰好爸爸也回来了。

我爸得知我去交了钱，立刻把钱转给我：“你爸退休工资高着呢，想孝顺我，不如给我买瓶好酒。”

我说：“你想得美，血压高还馋酒，我可不给你买。”

马明浩非常狗腿地凑过来：“没事，爸，我偷偷给你买。”

隔壁床的病友打趣道：“你这女婿比女儿强多啦。”

我爸就嘎嘎乐，脸上的皱纹又深了许多。

我爸语气轻松，说想去川城打工，干半年，能挣几万块。

川城离本市一千多公里，光坐车就很辛苦，更别提我爸做的是体力活。

我能理解他的想法。

我妈身体不好，妹妹又在读大学，我爸的经济压力可想而知。

只是我心里不愿意。

爸爸快60岁了，腿脚不好，血压高还需要吃药。

他16岁参加工作，辛苦了大半辈子，现在他退休了，本该享享清福，谁知我和马明浩不争气，刚结婚没一年，就出了这种事。

我自责愧疚，却毫无办法。

毕竟我连妈妈的住院费都交不起。

我不愿意让他去，可我有什么资格不让他去？

妈妈的手术很成功，胃里切掉了13块息肉，接下来就是住院观察。

我照常上班，马明浩负责给爸妈送饭。

一天三顿，从不落下。

爸爸给我打电话，说马明浩给爸爸转了1万块钱，问我知不知道这事。

我说不知道。

爸爸说：“本来这钱我也不想要，可一想到我女儿受的委屈，我就先替你收着了，等你需要的时候，我再拿给你。”

我瞬间鼻酸。

自从爸爸知道我们的事后，他一直表现得云淡风轻。

我以为这是成年人的冷静和理智，却从未想过，爸爸对我的担心从没有一刻停止过。

晚上回到家，我问马明浩钱的事。

他说这是几年前一个朋友借的。

刚借出去一两年时，他要过，朋友说手头紧，没还。

本来都不抱希望能拿回来了，他就想干脆忘记这回事儿。

我忍住骂他的冲动。

“但是现在，我觉得一万块钱好多，至少能让妈妈继续治疗。”

“还有我媳妇儿，什么都不舍得买，好久没喝过酸奶，没吃过水果，也不敢买新衣服，都是因为我。”

我心想，你知道就好。

“我没本事，这30来万一时半会儿也挣不回来，我就厚着脸皮，又去问我那哥们儿。我也不想让爸爸太辛苦，我能力有限，就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马明浩眼睛亮晶晶的，那是我最初爱上的，清澈纯粹的眼神。

见我不说话，马明浩赶忙补充：“没有下次了，500块钱以上的支出我都先请示你。以后谁找我借钱，我就跟对方说，我们家我媳妇儿管钱，你去跟我媳妇儿说吧。”

我说：“得，坏人都得我来当。”

假如当初他接到骗子的电话，能问问我，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

毕竟骗子很难同时忽悠住两个人。

不过未来还长，他有了警惕心，与钱有关的事儿我们都商量着来，总不至于在同一个坑里摔倒两回。

经过这件事，马明浩肉眼可见地成长了。

他的消费观变得更加理性。

当我在超市拿起一袋鸡翅和一袋鸡腿，他会主动问我：“二选一吧？两种都是鸡肉，买得太多吃不完。”

这还是我那个囤货达人老公吗？

某天，他居然抱回家一个电煮锅，两套碗，一个汤罐，说是参与附近商场活动领取的奖品。

这还是我那个爱清静，坚决不去人多的地方的老公吗？

进家门时，马明浩还念叨着：“这个电煮锅给妈妈，可以在病房里蒸鸡蛋羹。”

好家伙，连锅的用处都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