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宋江痛哭
两军一直厮杀到次日清晨。
京东军已濒临绝境，几乎全军覆没。
那曾威风八面、坐镇军中的节度使刘奉恩，也未能逃脱这死亡的厄运。
只见李逵瞪着铜铃般的双眼，满脸的狰狞与决绝，手中的一对板斧挥舞得虎虎生风，带着无尽的杀意朝着刘奉恩劈去。
刹那间，血肉横飞，刘奉恩竟被李逵的板斧无情地斩为两段。
曾经不可一世的他就这样倒在了这片血泊之中，为国捐躯，只是这结局充满了悲凉与无奈。
梁山的好汉们望着这满目疮痍却又象征着胜利的战场，长久以来被压抑的情绪瞬间释放。
他们尽情地欢呼着、咆哮着，心中的畅快难以言表。
“哈哈，这般淋漓尽致的厮杀，已有许久未曾体会，当真痛快！”
李逵袒露着胸膛，高声呼喊，那声音中充满了野性与豪迈。
关胜紧握着染血的长刀，眼中闪烁着久违的光芒，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神情。
然而，胜利的背后是沉重的代价。
在仔细清点完战场后，发现梁山军同样损失惨重。
原本浩浩荡荡的九万精锐之师，如今只剩下七万有余。
整整一万八千名将士永远地倒在了这片异乡的土地上，他们的热血与生命，成为了这场战争的祭品。
更为悲痛的是，插翅虎雷横与井木犴郝思文这两位勇猛的兄弟，也在这场激战中不幸战死。
雷横，曾在郓城县威名赫赫的都头，在与京东军的拼死搏斗中，不幸被敌军的暗箭射中要害，虽顽强抵抗，但终因伤势过重，含恨而亡。
郝思文，这位武艺高强的好汉，深陷敌军重围，尽管奋力拼杀，却寡不敌众，被敌军残忍地斩于马下。
梁山众人听到这些消息后，刚刚因胜利而涌起的喜悦渐渐被悲伤与凝重所取代。
宋江瘫跪在地上，双臂紧紧环抱着雷横与郝思文冰冷且鲜血淋漓的尸体，泪水决堤般涌出。
然而，这夺眶而出的泪水，却并非为了这两位逝去的兄弟而流。
而是因为他心中充满了不甘。
他原本雄赳赳气昂昂地带领着军队，是为了与武松一决高下，可谁曾想，还未与武松交手，就先帮武松铲除了一路的敌军。这无论怎么看，都宛如他是武松的得力助手一般。
他心想，若是武松得知这个消息，恐怕会偷着乐呢！
如此一来，他便愈发觉得悲愤交加。
过了良久。
在众好汉七嘴八舌、苦口婆心的劝慰声中，宋江才缓缓抬起颤抖的双手，用衣袖轻轻拭去脸上纵横的泪水，抽噎声也渐渐停歇。
接着，他清了清沙哑的嗓子，高声喊道：“众兄弟厮杀辛苦，且先安营扎寨，生火造饭，好生歇息一日，养精蓄锐，待明日咱们再奔赴大名府，一举建功......”
另一边，被河水环绕的荒野上。
河北军的士兵们本想着凭借这一方水泽，钓些鱼来温饱，毕竟他们随心携带的干粮昨天就吃光了，后方押运粮草的辎重部队又过不来，现在只能吃鱼。
他们一群人密密麻麻地沿岸散开，各个手持钓竿，眼睛死死盯着水面上漂浮的浮标，满心期待着鱼儿上钩。
可没成想，大名府水军兄弟们得知后，哪肯让他们如意。
只见水军头领一声令下，几十条快船如利箭般飞驰而来。
有的水军兄弟站在船头，瞅准河北军下钩之处，猛地抛石，惊得河北军的浮标乱晃，鱼儿全被惊散。
还有水性极好的兄弟，“扑通”一声跳进水里，身形矫健地朝着钓线游去，瞅准时机，双手一扯，河北军士兵只觉手中钓竿一沉，拉上来一看，钓线断得干干净净，鱼钩上哪还有半条鱼影。
这一日下来，河北军虽说人多势众，可被敌军这般来回捣乱，愣是没钓上多少鱼，十个人都不够分一条的。
每个河北兵都是满脸无奈与愤怒，手中的钓竿仿佛都成了摆设，苦不堪言地相互抱怨着：这帮贼寇，水里都不让咱消停，这可如何是好！”
而远处水面上，水军的兄弟们则是笑声爽朗，像在看一场好戏一样。
等到晚上，夜幕如墨，深沉地笼罩着军营。
中军大帐内，烛火摇曳不定，映照着丁岳那满是愁绪的面庞。
他独自一人在帐中来回踱步，口中不时发出声声叹息。
大军被困于此，粮草没了，敌军又虎视眈眈，这重重困境如同巨石般压在他的心头，让他辗转难眠、忧心忡忡。
就在此时，帐帘猛地被掀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一名都头神色慌张，脚步踉跄地跑来，还未站稳，便扯着嗓子高喊：“大帅，不好了！一营和二营的兄弟们竟相互打起来了！”
这话宛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击中了丁岳。
他心中最惧怕的便是军中哗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片刻的失神后，他不及多言，抬腿便朝着帐外奔去，决意要亲赴现场一探究竟。
那都头见状，赶忙在前面引路，二人一路疾行，来到了喧哗地点。
只见一营和二营这两支队伍，各有百十号人，此刻却全然不顾同属一军的情分，如疯魔了一般，手持利刃，真刀真枪地相互厮杀起来。
营地之中，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混乱不堪，不时有人受伤倒地，痛苦的呻吟声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揪心。
丁岳眼见这般失控的场景，气得睚眦欲裂，怒吼道：“都给我住手！若再不停手，老子即刻下令放箭，一个都别想活！”
这声咆哮仿若一道惊雷，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众人抬眼瞧见是大帅亲临，手中动作这才缓了一缓，各自往后回撤了一步，可那眼神里的怒火却丝毫不减，依旧死死瞪着对方，仿佛要用这目光将对方生吞活剥。
丁岳目光扫向人群，怒声质问其中一人：“咱们都是在一个军中摸爬滚打的兄弟，究竟为何要这般自相残杀？”
一名士兵满心委屈，眼眶泛红，大声回道：“大帅，我们在河边辛苦钓了些鱼，本想着给兄弟们填填肚子，可二营的人竟上来抢鱼！”
丁岳顿时目光如炬，狠狠瞪向二营众人，声色俱厉地喝道：“可有此事？”
二营的人面面相觑，无人吭声，这般沉默无疑是默认了这抢鱼的行径。
丁岳见状，顿时勃然大怒，额上青筋暴起。
他深知，如今大军被困，局势本就危急混乱，越是这种时候，越得用严刑峻法来震慑众人，否则一旦军纪崩坏，后续必然一发不可收拾。
想到此处，他寒着脸，大声下令：“来人，把这抢鱼的，统统给我拉出去斩首，以儆效尤！从即日起，若还有谁敢抢鱼，这便是下场！”
然而，事态的发展却与丁岳的预想截然不同。
夜里，军中竟又接连发生了两起抢鱼事件。
原来，在这困境之下，士兵们心中都打着同样的算盘：饿死也是死，被大帅杀了亦是死，先吃饱了再说。
这般念头一起，军纪的威慑力在饥饿面前，竟也变得摇摇欲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