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要人
杜迁清晰地记得，自武松占据大名府的消息传至梁山，宋江曾多次在兄弟们面前断言，称武松一干人等皆是有勇无谋的莽夫，生性好杀，此番进驻大名府，定会大开杀戒，城中百姓恐怕要遭受无尽的苦难与浩劫。
然而，如今他放眼四周，亲眼目睹着眼前的景象，亲耳聆听着百姓的话语，这哪里有半分宋江所描述的凄惨之状？
呈现在他眼前的，分明是一派安宁祥和、百姓安居乐业的盛世图景，与宋江所言简直是天壤之别。
说实话，若不是身负着宋江交代的使命，杜迁真想就此留在这大名府，与武松等人一起共事。
他轻叹一声，像是要把心中的复杂情绪一并吐出，然后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缓缓朝着前方的宫门走去。
此时，聚义殿内，武松从门卫那里听闻梁山的杜迁前来，顿时喜上眉梢，连忙笑道：“快快有请杜兄弟进来！”说罢，便带着众好汉一同出殿迎接。
没过多时，杜迁就匆匆赶到了。
在殿前，武松率先快步迎上前去，双手抱拳，满脸笑意地说道：“杜兄弟，许久不见，我武松对兄弟甚是想念啊！快进殿中，你我兄弟今日定要痛饮几杯！”
武松身后的众好汉也纷纷上前，整齐地拱手相迎，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真诚而热情的笑容。
杜迁抬眼望去，只见公孙胜与水军八位头领，果然皆在其中，心中微微一怔，随即恢复了神色。
他稍作停顿后，也赶忙拱手还礼，然后稳步与众人一起迈入殿中。
众人入席坐定，几轮酒过后，杜迁再次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对着武松真诚地祝贺道：“武大哥，恭喜你荣登义王之位！这实乃大名府百姓的福分，也是我等兄弟的骄傲啊！”
武松连忙拱手回礼，脸上带着一丝谦逊的笑意说道：“多谢杜兄弟的美言，我不过是顺应兄弟们的心意罢了，只望杜兄弟不要笑话我才好。”
杜迁笑着摆了摆手，连忙说道：“大王这是哪里的话，我杜迁绝无此意！你在大名府的所作所为，百姓们都看在眼里，都说你爱民如子。称王乃是民心所向，当之无愧！”
武松微笑着说道：“杜兄弟过奖了。只是不知此次杜兄弟不辞辛劳，前来大名府，所为何事呢？”
杜迁的目光再次扫过公孙胜一行，继而无奈地长叹一声，开口道：“宋大哥命我前来要人，让我务必将公孙先生与水军八头领，以及一万两千水军带回梁山。”
言罢，他便将来龙去脉一一道出，从公孙胜等人伪造调兵令，私自调走了梁山水军。再到宋江知晓后雷霆震怒，扬言若不将人送回，便要诉诸武力，挥师攻打大名府。
众人闻听此言，顿时大惊失色。
林冲神色忧虑，语带嗔责地对公孙胜说道：“公孙先生，原来你们竟是瞒着宋江私自出来的？”
公孙胜心下暗自思忖：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若不瞒着他，我怎能顺利带出人马！
林冲又接着叹气道：“这可如何是好？如此行事，我们大名府算是彻底得罪了宋江。眼下这局面，交人吧，于我们而言实在不甘；不交人吧，又恐宋江兴兵来犯。当真陷入了进退维谷的两难之境。”
公孙胜唇边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我与八位水军头领是当事人，坐在这里，怕你们有些话不方便说。那我们先回避一下，也好让各位从容定夺。”
言毕，他稳步起身，带着那八人不疾不徐地朝着殿外走去。
刚出殿门，李俊便迫不及待地凑上前，低声问道：“公孙先生，你瞧大王他，该不会因忌惮宋江，就轻易将我们送回梁山吧？”
张顺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接话道：“倘若真被送回梁山，凭我们犯下这等触犯军法的大罪，必是凶多吉少，恐怕唯有死路一条啊！”
公孙胜微微摇头，眼中透着几分笃定：“此事我来之前便已思量过。依我之见，武松绝非那等怯懦之人，断不会将我们送还。诸位想想，他仅凭手中这几万人马，便敢毅然攻打北京大名府，如此豪杰，连天威赫赫的朝廷都不畏惧，又怎会惧怕宋江呢？”
张横却满脸疑虑，闷声说道：“这可难说，如今大名府正值风雨飘摇之际，他们未必愿意再多树一敌。方才杜迁所言犹在耳畔，不还人便要刀兵相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公孙胜深吸一口气，说道：“事已至此，即便后悔亦是徒劳。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且看局势如何发展吧！”
而大殿内气氛凝重，林冲满面愁容，心急如焚地接着说道：“朝廷早已将我们视作心腹大患，如今这当口，怎能再与梁山结下如此强敌？大王，你倒是拿个主意，说句话啊！”
武松剑眉紧锁，沉声道：“林教头，你可曾想过，若将他们九人送回梁山，会是怎样一番光景？他们此番回去，必定性命不保，惨遭杀头之祸。我武松堂堂男儿，怎忍心见死不救，坐视他们赴死？”
林冲长叹一声，无奈道：“既然如此，那便将他们带来的一万两千名水军送还吧，也好略表心意，缓和一二。”
武松摇了摇头，目光坚毅：“只把水军送回，亦是无济于事。宋江为顾全其颜面，绝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再派人来索要这九人性命。”
林冲焦虑地搓着手，提高声调：“那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就这么干等着，任由宋江他日率大军前来攻打我们不成？”
武松闻听此言，顿时怒发冲冠，猛地拍案而起，怒喝道：“哼！你莫要小瞧于我，以为我会怕了他宋江吗？”
这一声怒吼仿若洪钟，震得四下皆惊。林冲被吓得一哆嗦，一时间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语。
鲁智深见状，温言抚慰道：“林教头，且听我一言，就依着大王的主意行事吧！如今这局势，也唯有走一步瞧一步了。咱们自重回二龙山以来，历经无数艰难险阻，不都挺过来了？只要咱们兄弟们依旧心向一处、劲使一方，纵有千难万险，也必能克敌制胜！”
杨志亦点头称是，神色坚定地说道：“的确如此。倘若今日轻易将那九人送回，日后梁山的兄弟听闻此事，谁还敢来投奔咱们？宋江若不来打，咱们便与梁山友好；他若执意来犯，咱们也绝非那等贪生怕死、任人欺凌之辈，自当奋起迎敌！”
林冲听罢，满面怅然地长叹一声，说道：“唉，实不相瞒，我又何尝舍得公孙胜他们九人离去？只是心心念念想要寻出一条既能不得罪宋江，又能保全自家兄弟的两全之策，却实在是难啊！”
武松目光炯炯，直视林冲，沉声道：“林教头，这世间之事，哪能尽如人意？鱼与熊掌往往难以兼得，大多时候并无那十全十美的法子，抉择关头，总归是要有所取舍的。”
言罢，武松转而望向杜迁，说道：“杜兄弟，你回去告知宋江，于情于理，我实在无法将人交予他。
杜迁点了下头，拱手应道：“好，大王之意，我已明晰。既如此，我便先回去复命了。”
武松拱手还礼，言辞恳切：“今日你身负使命，我便不多做挽留。往后闲暇之时，莫要忘了大名府还有我这兄弟，随时来此，你我把酒言欢。”
杜迁再次点头示意，向众人拱手作别后，转身缓缓离去。他的脚步略显迟缓，带着几分不舍踏出殿门，而后出城，一路向着梁山疾驰而去，准备向宋江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