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善恶难辨清
拉车的黄包车夫,一下摔倒在地上,被这鲜血淋漓的场面吓得软倒,他忍不住的惊叫,用力想要爬开。
车上的小林身子无力,也被他闪的一头栽倒车下。
幸好手中的短枪被他紧紧抓住,没有被摔出去,顾不上多想,抬手就向前一辆车扣动扳机。
这一路上,他小心观察,知道这一行总共是四辆车,他坐的这车,是第三辆。
除了第一辆带路的,后面三辆,每辆车上除了有个自己人,边上都坐着个敌人。
按理说,如果他能把前后车上,挟持看管的倭寇干掉,那自家兄弟就有机会获救。
到这时候,他根本顾不上多想,抬手对着前面的倭寇就是一枪,在这前后只几米的距离,他有把握不会射偏。
枪响过后,小林来不及观察枪击的效果,用尽力气向边上翻滚。
刚闪过车辆遮挡,还来不及起身,就看见后面车上的倭寇,手中已经拿起手枪,只是他还不清楚,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家伙正在探头看着前面,忽然,地上滚出来个人,他下意识的就要把枪转过去。
可这时已经来不及了,小林是早有算计,他是下意识反应,前后慢了零点几秒,就是生和死的差距。
小林就没打算过起身,他从车后翻滚出来,刚一看见后面鬼子的身影,立刻就势抬手,‘啪、啪’两枪响过,那倭寇持枪的手还没抬起来,整个人就直挺挺的扑街了。
虽然已经放倒两人,小林一瞬也不敢多停,用力要从地上爬起来。
这会儿,他还是全身发软,刚才的战斗已经用尽全身力气,努力半天,他才拉着洋车,勉强支起上半身。
他全身向后,半趴在洋车上,完全没有看到,第一辆车上的阮子良和另一名鬼子,已经从两边包抄过来。
叛徒阮子良跑的稍快一些,首先看见他费力的想要爬起来,停也不停的举枪就打,‘啪’的一声枪响,子弹正中小林的腹部。
小林腹部受枪,不由自主的就软倒下去,恰好避开要害,阮子良的第二枪,只打到他的右臂上。
这时候,左边的倭寇也开枪了,这一枪正中他的胸部。
这个领头的鬼子眼睛四下一看,只见现场鲜血淋漓,三个人受到枪击,鲜血已经湿透衣衫,那被割颈的鬼子,眼见着血都不再流了。
他急忙查看下另两个鬼子,见已经无救的样子,抬眼看周围人群已经呼啸大乱,远处隐隐有警哨声传来。
这鬼子也算果断,对着阮子良喊一声:快跑。
转头就向边上的窄街钻进去。
巡警在远处吹了半天哨子,估摸着没什么危险,才大着胆子战战兢兢的摸过来,等来到近前,只看见一地尸体,血撒长街!
…………
听完小林的讲述,想着当时他机警应对,拼死相搏的智慧和勇气,又回忆起,在不久前的那个夜晚,几个青年拿到大洋时的惊喜笑声,李佑民心绪繁杂,半天未能开口。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要怎样评价眼前的这些人。
就在昨晚,他还再和这国的军队高官,一起饮酒作乐,只因为大家收获了丰厚的金钱。
可才过了短短的时间,他就见到了一位为保护国家利益,险死还生的英雄。
或许,他的行为也是保护了自己。
李佑民勉强收拾混乱的思绪,告别小林,等走出病房,才问秦英杰:“那俩人怎么样了?”
“他俩没事,也许是那鬼子走的匆忙,没有顾得上伤害他们,不过……,他们已经被隔离审查,暂时不能见面。”
嘘……,李佑民长长呼出口气,他能理解这种做法,也没资格开口质疑。
缓了一会儿,他看向秦英杰,郑重的询问:“那逃走的阮子良,有没有仔细调查,他周边的家人、朋友、熟人,来往密切、以及常去的地方,有没有开始调查。”
听完他的问话,秦英杰脸上有些变色,也不直接回答,只匆匆的说一句:“等有新情况,我会告诉你。”
说完,就立即转身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李佑民无奈的低声叹息,回头对赵飞虎说:
“你去找张阮子良的照片来,然后还是跟着我,我想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定会继续找你。”
…………
离开医院,一行人再次赶回巡捕房,想要在这里找些线索。
顾向佛自是明白他们的来意,不等李佑民开口,就先摊手说:
“现场留下的尸体,身上什么都没找到,几只手枪都是马牌撸子,枪上也查不出什么线索。”
“我派人去那俩人逃走的街巷问过,事发突然,百姓又受到惊吓,没人能说得清楚,他们是向那边逃走。”
“相信你也知道,这几人的来路,这些人公然实施绑架,在大街上开枪火并,巡捕房上面的洋人,就没什么说法吗?”
李佑民盯着顾向佛不满的诘问。
“哈、哈、哈、哈,”顾向佛仰头大笑,突然盯着他反问,“你这话问的真是好笑,别忘了你的身份,你会在乎那街上的华国百姓吗?”
李佑民被问的发呆,他想说:‘我在乎’,可刚想开口,马上就觉得自己说这话,实在是虚伪,一时间,张口结舌的,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两人默然,齐齐低头,似乎都不敢面对对方。
过了一会儿,顾向佛似哭似笑似叹息的说:“能帮着那小子止血,把他尽快救回去,就是我最大的本事了。”
“呵呵,”顾向佛的笑声很是难听,“要不是我出面,那小子当街杀人,还想回去,呵呵,怕不是做梦吧。”
“哈,差点忘了,你不是问上面洋大人的说法吗?”
“呵呵,你想要什么说法,洋大人怕麻烦,假装看不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尔等屁民,不知感恩,不赶紧过来快快膜拜,竟然还敢开口诘问。”
“亏得你是花旗国人,不然的话,你怕是今天很难走的出去。”
从他开口,李佑民就抬头看着他,看他唱念做打、看他嬉笑怒骂、看他装神做鬼。
直到他又开始嘻嘻哈哈,叠起双手,像个庙里的罗汉。
这是个什么样的国家,这国的人们都是怎样长大的,怎么让人觉得,永远看不懂他们在想些什么?
自从清醒过来,李佑民从来没觉得,像今天这样头疼,这两天见过的人,一张张面孔挨个飘过眼前。
裘维财、黄锦荣、杜月升、贝瑾轩、周信良、吴德贵、顾军需、重伤的小林,还有只在照片上见过的阮子良。
这些人的想法做法,完全是天差地别,他根本无法理解。
或许,他被摔得不只是失去了记忆,更有可能他已经忘记,该怎样分辨人心的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