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最绝望的楼
“廖凡！”
林觉快步冲了过去。
廖凡听到他的声音，停下了脚步，缓缓回头。
那一张小脸上满是泪水，眼中被绝望占据，他似乎在这一刻被勾起了所有痛苦的记忆。
“廖凡。”
当看到这孩子脸上的表情时，林觉也不由地放慢了脚步。
这根本不像是一个六岁孩子该有的表情，更像是站在高楼上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的自杀者。
他没有再靠近，而是蹲了下来，对着廖凡张开了手臂：“来我这里，别再往前走了。”
然而廖凡只是微微摇头，又一次迈动了脚步，再次朝着那栋黑楼走去。
这个孩子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明明之前看起来正在逐步恢复，但却又瞬间跌入了深渊。
林觉追了上去，随着他和黑楼的距离拉近，他的耳边响起了各种各样恶毒的低语。
“天天就知道玩这些破卡片，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老子把它们全部烧了，我让你玩！我让你玩！下次再不考进年级前十，你就当没我这个妈！”
“写个方案都写不好，你这种人活在世界上干什么？早点去死了算了！在公司待着只会浪费公司资源！”
“你要是敢报警，我就把你的私密照片全部发到网上去，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看，大不了我进去蹲几年，但你的名声一辈子都臭了！”
“你说这是你妈的救命钱？关我什么事，那是你妈不是我妈，我告诉你，存的钱我都给我家里面了，你一分也别想要，那老太婆死了就死了！”
声音有男有女，一股脑地往林觉的脑袋里面塞，最后所有的声音全部都变成了两个字。
“去死！”
“去死！”
“去死！”
就像是绝望者血淋淋的哀嚎，无边无际的绝望感在这一刻袭来，林觉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泥沼之中，不断地下坠又下坠，直到再也呼吸不到一丝空气。
一缕火焰在他的眼底升起，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烟消云散，而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廖凡已经走出了福利院大门，快要走到黑楼了。
这孩子并非是主动靠近那栋黑楼的，而是黑楼中有东西在蛊惑他，用绝望引出绝望。
就像刚刚一样，林觉自认为是一个很乐观的人，但那些声音却让他都生出了想要去死的冲动，一个六岁的孩子又怎么能够抵挡得住？
林觉几步冲了上去，一把将廖凡给抱了起来，而他的闯入似乎引起了黑楼的注意，一根血管从墙体剥落，朝着他袭了过来。
他一手抱着廖凡，一手往血管的方向伸了过去，火焰喷涌而出。
那根血管被火焰包裹，犹如一条巨蛇般仰了起来，在空中胡乱地扭动着，虽然在苦苦挣扎，但竟然没有像之前那些诡异一样瞬间被烧成灰烬。
火焰虽然是这些邪祟的克星，之前的诡异碰到火焰就像是老鼠碰到了猫，可如果那只老鼠比大象还大，猫就会被一脚给踩死。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这栋黑楼就是那大象般的老鼠，那一根血管虽然在火焰中挣扎，表面焦黑，但却没有化为灰烬的迹象，甚至于火焰都有了熄灭的迹象。
这是绝对的实力差距！压制了克制关系！
与此同时，无数血管剥落，带动着如汪洋一般的绝望情绪，纷纷朝着林觉所在的方向包围过来。
林觉没有再战斗下去的想法，抱紧廖凡，飞快地朝后面退去。
但那些血管却不依不饶，在空中不断延伸，似乎要将他给彻底撕碎才肯罢休。
“血管的长度有限，伸不了太远，看上去只要我跑进福利院就无法再碰到我，唯一不能确定就是这栋楼到底能不能自己移动。”
即便被无数恐怖的血管追杀，林觉却依旧保持着绝对的冷静，虽然黑楼的位置发生了改变，但刚才靠近的时候他就已经确认这就是一栋建筑，并不是什么诡异。
或许是某种神秘的力量让这栋楼出现在了这里。
当然这只是林觉的猜测，毕竟迷雾中的东西不能以常理度之，万一这栋楼就是自己长脚跑的呢？
当林觉退进福利院大门时，那些血管猛地停了下来，它们的长度已经到了极限，犹如一根根在空中崩得笔直的线，无论再怎么用力都无法再前进一公分。
应该是知道无法再碰到那个人类，血管慢慢退了回去，而黑楼也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
一切就像林觉猜测的那样。
这栋黑楼的攻击范围有限，但主要还是林觉没有受绝望情绪的影响，没有受到蛊惑，逃出了攻击范围。
如果没有从绝望情绪中挣脱，那他的下场就会和之前那两只诡异一样，任由这些血管宰割。
他低头看了眼胳膊弯里抱着的廖凡，后者双眼呆滞，还没有从那种绝望情绪中回过神来。
“为什么廖凡没有被血管攻击，而我一靠近就像是触发了黑楼的某种禁忌一样？”
“是因为我的心里没有绝望吗？这栋楼在吸引绝望的人进去？”
“而且这栋楼出现的地方也值得深思，上一次出现是在床底剧本，房东的老婆经历了爱人背叛和父亲死亡，自己也被撞成残废，心底肯定很绝望。”
“而廖凡就不用多说了，这孩子所有的正面情绪都没有了。”
“所以绝望的人和这栋楼在互相吸引？一旦有人产生浓烈的绝望情绪，在达到某个阈值之后，这栋楼就会出现，而楼的出现又会让绝望的人主动靠近……”
正在思索的时候，林觉的心中忽然预警，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从心底涌现。
他猛地抬头，朝着那栋黑楼望去。
黑楼一共有六层，而在第六层的中间，一扇窗户被打开，那个房间里站着一道身影，双眼正朝着林觉所在的方向望来。
那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孩，准确的来说，那并不是衣服的本来颜色，而是被鲜血所染红。
女孩在十岁左右的年纪，惨白的双眼中是一双灰白色的瞳孔，没有任何的焦距，但林觉却能清楚地感知到对方正在看自己。
这只诡眼睛看不见！
十岁，女孩，瞎子！
林觉猛地想到了贺平的女儿，那个被新世界抓走的孩子。
随着血管的收回，黑楼正在缓缓变淡，似乎要不了多久就会消失。
那个女孩没有任何动作，就静静地站在窗边，和林觉四目相对。
“贺雯！”
林觉在这时候大喊了一声，这是贺平女儿的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那个女孩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茫然，她好像在回忆着什么，似乎这个名字给她带来了很深的触动。
看到女孩的表情，林觉就知道自己叫对了人，这个孩子真的化成了诡异，不知道怎么从新世界手里逃脱了，进入了黑楼。
他的声音提高：“我认识你爸爸贺平，我们是过命的好朋友！”
一边说着他一边取出了雨衣挥了挥：“快到雨衣里来，我带你去找你爸爸！”
贺雯没有任何回应，但她脸上的挣扎之色越来越浓郁。
而黑楼也在这一刻彻底从迷雾中消散，带着贺雯消失在了林觉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