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风吹草动
燎沉香，削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
七日晃过。
自从沙河山中回来之后，秦观便整日泡在客栈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他先前吞服妖丹，还有些残余的药力伏于经脉，藏于血气，便趁此时光，做些水磨功夫，稳固境界。
而这斩蛇狼二妖，所得三十点善功，他还不曾去用，如今，没有必要迫切提升对于功法的感悟，循序渐进的练即可。
许是衙门里的公务太“清闲”，这七日，左焱倒是常来，与其切磋。
左焱拿着头颅领赏，换取了不少淬炼气血的药丸，而且，能在寸土寸金的城里有这么大一块地皮，家境自是殷实。
进境神速，已是能和秦观过上几个回合。
近些日，这沙罗城也是平稳的不太像话，闹事，杀人的案子也少了许多。宋浩捕头的案牍上，堆着的信矮了一大截。
罗生这般邪魔，就如同销声匿迹一样，再无音讯踪影。
晌午，太阳最是毒辣。
客栈后头，有个宽大院子。四周立着些兵器架，长枪如林，红缨似火，短刃寒霜。
倒像是演武大堂。
这是燕云客栈的老板娘，当时给盘下来的。这客栈人流来自五湖四海，也不乏些马贼，豪杰，各式人物齐全。
老板娘的意思，你们若是打斗，莫要坏了她的生意，扰了名声。要打，就来这后院堂里打，地大宽敞，还有兵器用。
秦观在院内，双手持刀，挥汗如雨。
“不对，这一刀软绵绵的，腰腹发力，手腕使劲，往上撩。”
“诶，你这小子，能不能劲一点儿？”
李老头躺在青石板上，晒着阳光，用脚丫子勾着鞋，来回晃悠。怀中抱着壶好酒，不时的灌上一口，好不自在。
他正指导秦观刀法。
虽说嘴上不饶人，心里却是震动。
这小子，天赋真是不坏，绝佳的练刀料子没得跑。
当日，秦观回到客栈，着实给李老头吓得不清。闷声不响，这才几日，就又碎了一重枷锁。
“吱呀……”
朱红色大门缓缓打开。
左焱一袭白衣，衣摆如流云，面白如玉，眉眼稚嫩，腰悬长剑，远远望去，就像个清雅的公子哥。
“哈哈，左焱兄，今日打算和秦某说何故事？”秦观停下手中刀，笑着说道。
左焱与其切磋数次，一开始的招式古板，不含灵性。像是挥砍之中，并无一丝变通。
面对秦观这等好手，便能轻而易举参透他下一步出招之地，加以防备，这样以来，却是三四个回合都打不下。
秦观将缘由告知他后。
这左焱第二天“踢馆”，就像变了一个人。
使用招式之时，也开始不拘泥于功法本身限制，料敌机先，见招拆招。
如此，倒是能和秦观多打上十几回合。
背后定有“妖人”指点。
这武斗，就如同讲述一个故事，先让人沉溺其中，让故事几进真实，而后突地峰回路转，剑走偏锋，就往往会有奇效。
“秦兄，今日便不切磋了。”左焱摆了摆手，从怀中拿出两个酒囊：“你想知道的东西，有信了……”
秦观收刀归鞘，撸起袖子擦了擦脸。
闻言，脸色一变。
当日，临分别之时，他便让左焱留意罗生等人的动向。
“如何得知的？”秦观一屁股坐在石板上。
左焱也不嫌脏，同样盘坐下，用手指了指地：“俺们安插在贼窝的密探传来的。”
“贼窝？”秦观不解问道。
“确切来说，是马贼。秦兄可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这鬼面獒。”左焱解开酒囊，灌了一口。
秦观恍然：“可是近日，这帮子马贼耐不住寂寞了，有何动作不成？”
鬼面獒是罗生的同门师兄，都是鬼眼老人的徒弟，罗生是徒孙辈的。
“对，近日，有一批货物要从雍州运到海外番国，兴许是交换玉石一类的东西，据说，价值不菲。”左焱咂巴着嘴，似乎在尝酒水的醇香。
“没镖局接活么？”秦观有点不解了。
左焱神色古怪：“有是有，但这货物贵重，还要出瀚海千里，他们也得求个稳妥不是”
瀚海千里，便是由三波马贼圈地划分。
其中就数鬼面獒的马贼势力最大。领着差不离四成的马贼。
因为鬼面獒实力不俗，又加上这鬼眼老人的阎王招牌，在瀚海也可以说横行霸道。
但，和他并头的还有两位首领，都是互不对付的主，只是没有拿明面上说道。
左焱说道：
“不过吧，这帮子人要从鬼面獒的头上过去，雁过留痕，这一过，怕得是肉也得留下。所以咯，就来委托咱们六扇门来了。”
这六扇门业务真是广泛……
护送货物，斩妖除魔，监察百官。这大齐国土的运转，一切都离不开六扇门。
“这是安插的钉子传的信，这枚钉子插的很深，消息是一准。”左焱笑着说，眸中泛光。
这就是他们密探的任务。
“宋头儿怎么说的？”秦观再问。
心中已有决定，他这人有个习惯，有仇一般也就当场报了，拖泥带水不好。
“嘿嘿，这个消息我也是方才知晓，你让我留意来着，衙门里应该还没发布悬赏。跟我走一趟，估摸着要带关隘度牒。”左焱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秦观也起身，走向李老头。
这一趟，可是要在鬼面獒的地面上行走，拔老虎的須发。
但要是有李老头兜底，大可一去。
这老头一直假寐，眼闭着，耳朵竖着。
“李老头，你也牵条马呗，跟我们一齐出城，活动活动筋骨身子？”
“哎呦，俺老头子，这一把老骨头不好使，不得颠散架咯。”李老头扯皮，扣着脚里的黑泥。
“事成之后，最好的酒楼，最好的花魁，都由秦某出钱，意下如何？”
秦观循循善诱，这嫖资，他出了。
“哈哈，秦小哥这感情好，俺老头子就跟你走一遭，不过啊……”
“我省得，如非紧要关头，李老头你皆无需出手。”
……
一日后，已至寅时，拿了这关隘度牒，领了这悬赏任务，三匹轻骑便随着商队，浩浩荡荡离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