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晚宴风波
傍晚时分，陆公馆灯火通明。
叶澜初站在妆镜前，看着铜镜中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自己。小春正在给她梳妆，一件藕荷色暗纹旗袍衬得她肤若凝脂。这件旗袍是老太太特意为魏如意准备的，据说是杭州老字号“瑞蚨祥“新制的款式。
“小姐，“小春一边为她挽发髻，一边小声说道，“今晚郭家来的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郭太太，最爱挑人毛病了。“
叶澜初的心悬了起来。她还记得上午老太太给她看的那枚玉坠，上面雕刻的满月图案与穿衣镜的镜框一模一样。可惜还没等她细问，就被突然传来的一阵骚动打断了。
“小姐？“见她出神，小春轻声提醒。
“啊，我在想......“叶澜初回过神来，“郭家为什么要来做客？“
“还不是为了程少爷的事。“小春一边替她戴上珍珠耳坠，一边解释，“程家已经三番两次派人来提亲了。这次让郭太太来，算是给足了陆家面子。“
原来如此。叶澜初这才明白为什么林雪琴提到程子瑜时会露出那种表情。
“不过......“小春压低声音，“我听张妈说，老太太似乎另有打算。“
正说着，林雪琴款步走来。她今天穿了件湖蓝色的旗袍，更衬得肤色如雪。
“魏姐姐，“林雪琴笑着说，“你今天真好看。不过......“她眼神有些担忧，“你没事吧？我看你从早上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我没事。“叶澜初勉强一笑。确实，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在晚宴上露出破绽。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郭家的马车已经到了。
大厅里，陆家上下已经站好迎客。叶澜初跟着林雪琴站在一旁，看着陆云致陪同父亲和老太太迎接客人。
郭太太是个五十来岁的妇人，穿着考究的墨色旗袍，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她身后跟着一位俊朗的年轻男子，想必就是程子瑜。
“云致，“郭太太一见到陆云致就笑逐颜开，“听说你最近在打理一桩生丝生意？子瑜在这方面可是很有心得，你们年轻人该多交流才是。“
陆云致彬彬有礼地点头：“程兄确实商场能手，云致佩服。“
程子瑜却将目光投向了叶澜初的方向：“魏小姐今天格外动人。“
叶澜初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她注意到陆云致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入席后，宴席上觥筹交错。叶澜初努力回忆着现代看过的民国礼仪资料，生怕出错。好在她的位置在林雪琴旁边，不用应付太多敬酒。
“如意，“郭太太突然开口，“听说你在震旦女校读书时，最擅长弹钢琴？不如待会给我们弹一曲？“
叶澜初的心猛地一跳。这可真是要了她的命，她根本不会弹钢琴！
“是啊，“程子瑜也跟着说，“早就听说魏小姐琴技了得。上次在馨园听你演奏的《梦中人》，至今难忘。“
糟了！叶澜初暗叫不好。这种细节最容易露出马脚。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时，陆云致突然开口：“魏小姐今天身体不适，就不勉强了吧。“
“是吗？“郭太太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陆云致，又看看叶澜初，“那真是可惜了。“
饭后，郭太太提议去花园赏月。夜色中，桂花的香气愈发浓郁。叶澜初走在后面，却听见前面林雪琴和程子瑜的对话。
“林小姐，“程子瑜压低声音，“你考虑得如何了？“
“程少爷，“林雪琴的声音有些发颤，“这事还请容我......“
叶澜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程子瑜真正有意的是林雪琴，而不是魏如意！可是为什么郭家要来提亲魏如意？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正想着，陆云致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魏小姐，随我来一下。“
他带着叶澜初来到一间僻静的琴房。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那架三角钢琴上。
“你不是魏如意。“陆云致开门见山，声音虽轻，却字字如重锤敲在叶澜初心上。
“你......“叶澜初惊慌失措，“你怎么......“
“很简单。“陆云致转身面对她，“第一，魏如意从不喝荷叶粥，她最爱的是艾窝窝；第二，她有个习惯，每次坐马车都会数着念'一二三'；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魏如意的右手食指上有一道疤，是小时候被琴弦划伤的。而你没有。“
叶澜初如坠冰窟。她万万没想到，陆云致竟然观察得这么仔细。
“我......“她不知该如何解释。难道要说自己是从未来穿越来的？那岂不是更荒谬。
“不过，“陆云致的声音突然温和下来，“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连说话的语气都如此相似。这究竟是为什么？“
叶澜初抬头，对上他探究的目光：“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在那面穿衣镜前......“
“穿衣镜？“陆云致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你说的可是老宅里那面铜框镜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云致？“是郭太太的声音，“你在这儿吗？“
陆云致快速对叶澜初说：“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会帮你。“
说完，他快步走出琴房。叶澜初听到他与郭太太寒暄的声音渐渐远去，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她站在月光里，看着那架钢琴。就在今天早上，她还在这里听到了《月夜》的琴声。现在想来，那或许是陆云致特意弹给她听的，为的就是试探她的身份。
远处传来林雪琴的笑声，还有程子瑜低沉的说话声。夜色中，桂花的香气愈发浓郁。叶澜初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的处境更加危险了。
但同时，她又有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盟友——陆云致。这个精明的世家公子，为什么要帮她？是单纯的好奇，还是别有用心？
更重要的是，真正的魏如意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会有一面能够穿越时空的镜子？那枚与镜框图案相同的玉坠，又代表着什么？
月光如水，钢琴在暗处泛着淡淡的光泽。叶澜初抚摸着琴键，轻轻按下一个音符。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琴房里回荡，仿佛一声叹息，又像是一个来自过去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