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导演说了不算
林继宇万万没想到，第一次目睹圈子里的潜规则，是在这样一个情况下。
他有设想过，假如自己遇到类似的场景，应该如何面对。
“导演，我脑子笨，台词多了记不住。”
林继宇连连摆手，谦让道：“公子这个角色还有后续剧情，我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武力还没说话，小高总急了，她虎目一瞪，压得周围人低下头。
“这部剧是我投资的，你们吃的喝的用的，发的工资全都是我出的。”
她用力盯着公子演员，恶狠狠的说道：“我话讲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在场的所有人都无言以对，钞能力这事，放在哪基本上都挺好使。
武力上来打了个圆场，对其他人说道：“休息，大家伙先休息。”
“一个小时后我们开工，散了吧。”
没人不喜欢摸鱼，尤其是带薪摸鱼，一群人一哄而散，勾肩搭背奉命去休息。
武力跟林继宇说道：“你跟我来一下。”
……
武力喊林继宇过去，当然不是为了潜规则他，起码不是为了自己潜规则他。
他从周大头那里听说了，林继宇是北影的学生，不可能为了这么个角色出卖自己。
那就太廉价了。
林继宇跟着武力来到一边，想看看他卖的什么药，似笑非笑地问道：“武导找我，有事？”
他打定主意，要是武力敢直接张这个口，他就让武力肉身体验下什么叫八极拳。
“是有点事，但对你来说不是坏事。”
武力知道一般条件是打动不了林继宇的，但是他还想试试。
他犹豫片刻，试探性开出条件：“一万块，一万块出演个角色，不过分吧？”
2002年，彩电、冰箱一类小家电也就小两千，一万块能让林继宇帮家里把家电全换一遍了。
林继宇摇摇头，毫不犹豫直接拒绝，他不信这钱就仅仅是为了让他出演个角色。
武力咬牙继续加价，他相信小高总知道后会赞成自己的决定。
至于林继宇以后会不会代替自己，成为小高总的新欢，他根本不关心。
他只想把自己付出心血的电影拍成，圆自己一个飘渺的梦。
也不枉自己这些年为梦想付出的代价。
“两万，不能再多了，我只能开到这个价格。”
武力眼睛有点红，此时的表现有点像个被逼近绝路的赌徒。
“这不是钱的问题。”林继宇不想给人虚假的希望，特别是武力这种被欲望冲昏头脑的人。
那是在把人逼上绝路。
他认真对武力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
“不要逼我说破，这样对大家都不好看。”
说完，林继宇头也不回的离开，徒留武力一人在原地发呆。
……
小高总的愿望落空了，她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她不高兴，直接宣布剧组解散，金主要撤资不玩了。
戏，肯定是拍不成了，钱，倒是全给了。
每个人都拿到了自己应有的一份，一分不欠。
工作人员对此倒没什么特殊的想法，只是觉得以后很难找到像这么宽松的剧组了。
今天刚来的几个群演也没啥意见，反正钱拿到手了，还是三天的份。
煤老板大气，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整个剧组一哄而散，就剩下一些工作人员在帮忙收拾拍摄设备，将他们打包装车。
武力、林寄语和王宝强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一群人忙碌收拾，彷佛眼前的发生的一切跟他们毫无瓜葛。
武力从口袋里抽出包红塔山，给自己点上一根，然后递到两人面前。
林继宇犹豫了下，接过来挂在耳朵上，王保强则腼腆的笑着，摆手表示自己不会。
看到这一幕，武力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没想到自己这些年，好东西是一点都没学会。”
“坏习惯倒是养出来一大堆。”
林继宇知道，他这是在暗指他自己和小高总的事，听得出，他语气里还有些不甘心。
别人的私事，林继宇不想过多深入，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武力跟自己不是一类人。
就像今天，面对同样的事，自己的选择和他截然不同。
一根烟燃尽花不了多长时间，没过多久，武力随手扔掉烟头，回过头对林继宇道别。
“你坚持不了多久的。”武力看着林继宇清秀的脸，语气中不乏带着嫉妒，像是在为自己辩解。
“我当初也跟你一样，觉得靠自己努力就能实现自己的导演梦。”
“可你看看现在的我，就跟个宠物一样。”
武力的语速越来越急，声音越来越大，就好像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部发泄在林继宇的身上。
林继宇尽可能不让自己的脸上显现出同情。
某种意义上来说，武力和自己还有王保强有些相似，都是为了梦想努力奔波的人。
林继宇认真思考了一会，他看了眼旁边傻站着的王保强，向武力提了个问题：
“你真的喜欢你拍的电影吗？”
这话犹如重锤一般打在武力心上，最后残留的尊严也所剩无几。
他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声，只能任由林继宇带着王保强离开。
……
来时有车送，散伙的时候得自己想办法。
拍摄地点有点偏僻，周围最近的公交车站有好几公里，林继宇站在路口，想看看有没有出租车路过。
王保强跟在他身后，看他在路边等车，知道他不了解这附近的情况，犹豫下说道：
“大哥，你对这块不熟吧？”
“嗯，今天第一次来。”林继宇随身带着张地图，边看边回话：“这一块好像没公交车。”
“我打算打车回去。”
“你呢，你怎么办？”
“我啊，我坐黑面包车就行。”王保强喜欢笑，每次笑的时候都会露出一口大白牙。
他提醒林继宇道：“大哥，别等了，这里不会有出租车的。”
“哦，这是为什么。”林继宇猜到这里不好打车，却想听听具体原因。
看得出，王保强对这边很熟悉。
“这里来的都是剧组和群演，一般人是不会来这的。”
“剧组有车接送，群演穷，打不起车，只能走到三公里外的公交站坐车。”
“时间长了，就有人开着黑面包车过来，接送这里的群演。”
王保强的脸上挂着笑容，这些在他眼里都不算事，他有些开心的说道：
“黑面包车不贵，一个人才十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