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归来时
打完收工，王青玄的体表蒸腾出丝丝热气。
热气与寒冷的空气相遇，凝结成白雾，环绕在其周身。
如同肌肉记忆一般，他的身体开始自发地运转圣人盗，打开周身毛孔以汲取环境中的生机。
仅仅一瞬间，便已将体内的炁补充至饱满。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新生的炁难免要被铜镜截留一部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王青玄认为这未必是坏事，至少，他的上丹也因此而壮大。
自识海开辟以来，他的神识愈发强大，使他的五感乃至炁感和灵觉，都在变得越来越敏锐。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强大的感知能力，让他在与敌人遭遇时能够快速辨清敌人的状况。
而他自身的气息，在圣人盗经年累月的改造下，早已与自然融为一体，无从被人感知。
这让他具备了感知层面的优势，使他在应对各类敌人时都更加游刃有余，多数情况下都牢牢占据着主动权。
……
结束了早课，在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里，王青玄去银行取了趟现金，而后便在这座城市的各大药材铺间辗转。
怀仁堂。
“老板，这人参是多少年份的？”王青玄指了指药柜。
“十年人参，三十元一克，不讲价。”老板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回应。
“哟，你这参皮子是金子做的，还是参须子是金子做的？”王青玄笑问。
“瞧你这话说的，这都是长白山收来的野山参，今年减产了，你嫌贵，我还嫌贵呢。”老板打了个哈哈。
“拿出来瞅瞅。”
“行。”
老板从抽屉里拿出来几根用小袋密封好的人参，递给王青玄。
“你这不是野山参吧？”
“不是野山参我自个儿吃了它，满意了吧？”
“你这哪够十年啊？三年份的种植参，拿培养液种的，用生长素催熟，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
十分钟后，老板放弃了和王青玄对线的想法。
“已老实，求放过。”
倒不是王青玄真的持刀捅人或者威胁老板的人身安全，而是他对药材过于了解，把老板的底裤都给揭穿了。
能拉扯十分钟之久，还是因为老板把王青玄当成同行了——自古同行是冤家，为了打压竞争对手，互砸招牌是常有的事。
直到确认王青玄没想坏他生意，只是想用公道的价格买到优质的药材，老板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下来。
于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老板宁愿少赚点钱，也要把这瘟神一样的顾客送走。
这是今天王青玄找到的第五家药材铺，前几家的情形也大差不差，对于不懂的顾客，都是能蒙一个是一个。
对此，王青玄早已适应。
在这个年代，经济高速增长，但是很多生意人都不怎么老实，卖假货、以次充好，坑蒙拐骗是常态。
说这些药材铺故意害人性命，也不至于，毕竟就算药效差点，医生们也可以加大用药量，这些奸商顶多算得上是坑钱。
药材铺这个行当，其实背后多多少少有异人界势力的影子。
毕竟，在这个世界，三教九流、诸子百家，在最初都是异人势力，就连医家的阴阳五行理论，都是异人研究出来的。
这个时代资本野蛮生长，坑钱的可不止是药材铺。
比起异人界真正的黑暗面，这些都只能算得上是藓疥之疾了。
穷则独善其身。
在拥有足够强的实力之前，王青玄觉得，还是不要妄图去挑战秩序。
这一趟没有白跑，虽然花了不少钱，但王青玄也买到了足够自己啃一个月的药材。
圣人盗是能盗天地生机没错，但也存在效率问题。
如果是在洞天福地，王青玄的修行效率会十倍百倍地提升；而如果是在鸟不拉屎的沙漠或雪山，那么他所盗来的生机就很有限。
这个时代不比上古之时，洞天福地什么的早就不复存在了，因而想要提升修行效率，只能依靠天材地宝。
真正的百年灵药、千年灵药太过罕见，在这个时代几乎绝迹了，所以王青玄基本上都是尽量选一些市面上能买到的老药来作为替代。
药效不够数量来凑，反正圣人盗可以无视耐药性和副作用。
日上三竿。
王青玄回到旅馆，准备带冯宝宝去大快朵颐。
“醒醒，太阳都晒屁股了！”
王青玄拍了拍冯宝宝的脸蛋，嗯……蛮有弹性的。
冯宝宝翻了个身，拒绝起床，继续呼呼大睡。
她穿着纯白色的睡衣，乌黑的长发散乱，半边脸被发丝遮住，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王青玄的叫喊声中不仅没有清醒过来，反而呼吸逐渐均匀……
看着冯宝宝恬静的睡颜，王青玄放弃了暴力叫醒的想法。
“孩子又不用上早八，现在也没任务，让她多睡会儿得了。”
他默默地走到阳台，又将身后的窗帘拉紧，独自一人在躺椅上躺下，手中折扇轻轻挥动。
明媚的阳光，湛蓝的天空。
飘逸的思绪。
不知不觉地，王青玄又想起了曾经的生活。
寒窗苦读十余载，每天都要在闹钟声中起床，晚睡早起，黑眼圈厚得像大熊猫，只为考上一所好大学。
而做了这么多，最终只是为了有地方能上早八，赚得碎银几两，勉强维持生活。
买不起房，谈不起恋爱，年纪大了还有可能被优化。
曾几何时，他一度觉得做人还不如做猫猫狗狗，毕竟猫猫狗狗不用上班，也不会被快速发展的社会淘汰，只需装作可爱，就能骗来铲屎官的投喂……
回想起来，那时被泥头车创飞，对他个人而言，其实也不能算是坏事。
虽然方式不是他想要的，但经过一场穿越，他的境遇确确实实地改善了。
在一人之下的世界里，普通人的压力和大致和他穿越前相当，只不过他在机缘巧合下脱离了普通人世界的桎梏，走进了名为“异人界”的江湖。
虽然“犹有所待”，不能真正地逍遥在天地之间，但通过异人的能力，他的生活确实比前世自在了许多。
处在同一片苍穹之下，“鲲鹏”能扶摇而上九万里，“燕雀”却只能翱翔于蓬蒿之间。
能见识到更广阔的世界，这大概就是“鲲鹏”和“燕雀”的区别。
这一次，加入哪都通公司，是他主动做出的选择。
以他八奇技传承者的身份，加入如今的全性，过上所谓“随心所欲的生活”，可以说是毫无门槛可言。
他那素未谋面的师兄和全性的夏柳青走得比较近，他若想加入全性，也许能混到一波引荐，当个小头目什么的。
但他还是选择了哪都通。
一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依靠这个最大的异人平台，更能让他获得安全保障；二是比起混沌无序，他认为适当的秩序是必要的；三是如今群龙无首的全性确实上不了台面，人人喊打，没有前途可言。
虽然名义上是哪都通的员工，但在签合同的时候，他选择了合作关系而非雇佣关系。
简而言之，他和冯宝宝、肖自在等人一样，是临时工。
当然，这种临时工不意味着待遇就差，相反，徐老爷子给他开的基本工资蛮高的。
并且因为有约在先，不管是徐老爷子，还是徐三、徐四，亦或是公司的其他高层，都不能强迫他做不想做的事。
凡是公司交给他的任务，他想接就接，不想接的时候随时可以拒绝。
不用为温饱奔波，再加上拥有充分的自由、一定程度的安全保障，还能够在修行中自得其乐，王青玄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并不赖。
不过，隐患并不是不存在。
其一，异人界有不少势力在觊觎八奇技，他迟早要面对这些人的算计。
其二，八奇技本身就是取乱之术。
他师傅阮丰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成也圣人盗，败也圣人盗。
数十年来，阮丰受圣人盗的影响，体内的炁量增长到极其恐怖的水准，但同时，他也深受其桎梏，饱受吞食欲的折磨，后来还堕入了吃人的邪路，最后精神失常，选择了自我放逐。
师傅的殷鉴不远，王青玄需要避免重蹈覆辙。
其三，哪都通不是万能的，只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证自身安全。那些真正的异人界大佬如果想对他暗中下手，即便哪都通也不可能把他保护得面面俱到。
“修行路上，说到底还是强者为尊，只有强者才能真正掌握自身的命运，就像那位‘一人一下’的老天师一样，即便下山大杀一通，别人也没法把他怎样。”
仰望苍穹，王青玄仿佛看到了那位“一绝”的背影。
事在人为，他并不认为“一绝”就是不可超越的存在。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当人足够的强的时候，哪怕是曾经的敌人，也会变得友善起来。”
王青玄注视着折扇上的图绘与诗句，露出微笑，他缓缓吟道：
“岁逝心不老，归来仍少年。
雄关真如铁，而今从头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