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念有力
当晚，夜深人静时，张怀义的葬礼得以重新举行。
出席葬礼者，仅二人。
没有风光大葬，没有立碑树名，也没有坟茔土丘，就是简简单单地在后山的某个不起眼角落里挖一个土坑，将尸体深埋，然后填平。
“怀义，这下没人会来打扰你了，你的孙子有人照顾，你就放心地安息吧。”
“张师伯，青玄定将不负所托，让小楚岚安全地长大。”
老天师、王青玄先后完成悼念，便离开了此地。
这是一场秘密的安葬，秘密到仅有他们二人知道具体的埋葬位置，世人再想将尸体挖出，难度堪比登天。
回到客房中，王青玄见到了正在打坐的陆玲珑。
此时此刻，小姑娘的脸蛋红扑扑的，就像是熟透的红苹果，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害羞或者生病发烧，而是因为她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只见其额头正挂着细密的汗珠，粉唇轻咬，睫毛不时闪动，仿佛是在做噩梦，又像是在与脑海中的什么东西做着斗争。
“停下吧。”王青玄开口。
陆玲珑这才睁开眼睛，眼中露出失落之色：“对不起师父，我又失败了。”
“不用说对不起，不能入定不是你的错。”王青玄摇摇头，“如果不出所料，你的耳边是有什么声音一直在呼唤你，想要引你堕落吧？”
“师父……您怎么知道！”陆玲珑既惊喜又惊吓。
喜的是，师父既然知道，就应该有帮她解决困境的办法；怕的是，这是她一直以来深深隐藏的秘密，从未公之于众，仅有家中少数几个亲人知道，师父竟然能轻易窥破。
“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并不完全像外表看起来这么人畜无害，偶尔你也会忍不住做一些坏事。”王青玄笑了笑：“当然，那并非出于你的本愿。”
“我……”陆玲珑脸色浮现出一抹自责。
她的过往，确实被师父言中了，在过去，她有时候经不住那道声音的诱惑，做出一些伤害别人的事情。在同龄人中，她就像是个异类，学校里的小伙伴们都很害怕她。
“你太爷爷四处求人，却很难给你找到师父，恐怕就是这个原因吧？”
“师父……您都知道啦……”陆玲珑看起来有些忐忑。
“不用担心。”王青玄轻轻抚摸陆玲珑的头发，把炸起来的粉色呆毛重新捋顺，“我就是因为能看破你，才敢收你做徒弟。同理，其他人不敢收你，也是因为看不破你，对你这种情况无能为力。”
“师父，您真的有办法？我该怎么办？”陆玲珑惊喜道。
“知道症结，就能对症下药，我们有的是机会来尝试。”王青玄点点头，出声鼓励，“下午教你的入定方式你先记着就行，不必强行尝试。今晚先睡吧，你还小，修行的事不用这么着急。”
说完，王青玄用炁小心地刺激陆玲珑的身体穴位，致使后者的意识中涌来一股困意，不知不觉间就闭上了眼睛。
徒弟睡着了，而王青玄的修行才刚刚开始。
他为小玲珑盖好被子，而后身形一闪，出现在院内。
自觉醒元神的那一天起，已经过去了数日，期间王青玄已经发现了觉醒元神后的种种妙处。
其一就是神念大大增强，其带来的直观感受就是感知范围扩大了，感知精度也变得极高。
其二就是灵觉变得敏锐，在战斗中甚至能一定程度上预感敌人的攻击方位。
而在灵觉方面，王青玄在下午已经试过了，现阶段很难进一步开发锻炼，是纯粹的随缘触发，时灵时不灵。
因此王青玄的修行只能针对神念。
此前，在初次私下会见老天师时，老天师就曾对他指点一二，告诉他关于元神的事：
人从生下来起，到正常长大成人，再到衰老死亡，整个生命历程期间，除极少数天赋异禀之人外，都不能自然觉醒元神。
普通人仅有极为弱小的神识，连释放神念离体都做不到。
而炼炁士，尤其是修行性功的人，可以锤炼神识，让意志变得强大，直到能够释放神念离体。
当神识强大到一定程度，人就可以觉醒元神。
而在觉醒元神后，元神还可以继续增强，到达一定程度后便能够离体远游，但仅能对现实做出轻微的干涉。
这个修行阶段，被称为出阴神。
阴神的本质是鬼，出阴神就是魂魄可以自由离开肉身。
而在出阴神之后，元神力的修行还有更高的阶段——出阳神。
出阳神是元神方面已知的最强境界，从古至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寥寥无几。
如吕洞宾、张伯端等据传能够出阳神的人物，皆是名垂青史的前辈大能。
出阳神的难度极大，连如今的老天师都坦言，无法出阳神。
但据其所说，出阳神后，元神能在很大程度上干涉外物，具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能。
王青玄的神识受到铜镜的影响，其成长速度快得惊人，在进度上远超同辈修士，甚至走在大多数老辈修士的前面。
在他自身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的神识就已经渡过了“厚积薄发”的阶段。
水到则渠成，在经历一场人生抉择后，他进入了明心见性、念头通达的状态，自然而然地觉醒了元神。
而到了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
得陇望蜀，修行路上无止境。既然觉醒了元神，王青玄也就有了出阴神，甚至是出阳神的追求。
此刻，王青玄已经开始主动锻炼元神之力了。
比起将神念洒向周围，去探查环境中的信息，他现在正在反其道而行之，主动将释放离体的神念凝聚、压缩。
不断压缩，直至所有的神念变成一个点，再将这个点投射到一个小石子上，试图将其搬起。
其结果便是，小石子并未离地，只是发生了轻微的晃动。
而仅仅是做到这一点，就已经让王青玄倍感吃力。
但这已经是难得的进步了，因为，在他第一次尝试时，小石子压根就是纹丝不动的，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没用。
时间缓缓流逝。
就这样用神念“搬石子”搬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王青玄的眉心传来强烈的胀痛感，他才罢手。
过犹不及，新生的元神相对脆弱，更需要孕养，而非透支本源。
王青玄擦去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准备回房入定。
而这时，他却忽然注意到，房间中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含糊不清，像是某种梦呓，听起来颇为瘆人。
“玲珑……做噩梦了吗？！”王青玄眉头一紧的同时，心中也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