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皇甫君,中国有句古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没炸开墓门前,你跟我说这话还好,到了如今这地步,我怎能不进去看一下?”
汤晓岑也蹒跚过来说:“我也要进去。”
“好好好!”皇甫泳一跺脚说,“既然到了这地步,那我也进去!不过中岛小姐,我希望有言在先。”
“你说。”
“这古墓里的东西,是我们的老祖宗留下来的,无论它是福是祸,我们中国人都得继承、面对——所以你要想进去,就当逛铺子似的看看就行,你要想把盘文甲什么的宝物窃为己有,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中岛看着皇甫泳严肃的样子居然莞尔一笑,她没有钻进古墓,而是转过身,沿着夯土台阶朝上面走去。
“喂,想通啦?不进去啦?”皇甫泳在她身后喊着。
“怎么会?现在人手太少,我把桧山满叫下来帮忙!”
皇甫泳可不想墓里面日本人占了上风,他扶着汤晓岑坐在夯土上,自己三步并做两步跑上土坑,追着中岛说:“那我再给你叫两个帮手成不?”
“行啊。”中岛忽然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早安排好人准备劫财了吧?”
“那你可就冤枉我了!”皇甫泳跟着中岛走出鹿柴,中岛走向桧山满,他则径直朝一个正歪在槐树底下打盹的人走过去,伸手就把他揪了出来。
“哎哎哎,”冯子伦大叫着,“少游,我打扮成这样,你也能认出来啊!”
“废话,你睡觉都摆这么猥琐的姿势!——朱兄呢?”
“刚才听拒马里头一阵枪炮齐鸣,我还纳闷,这是挖坟呢,还是出殡放炮仗呢。义丰说他进去摸摸底,估计早溜到里头去啦!”
“你们俩搞得好!这是想顺点儿东西走吧?给你个光明正大下墓的机会,你去不去?”
“那敢情好!”冯子伦一下把蒙在脑袋上的白毛巾扯了下来,“那走呗!先说好了,这次我就是虎口拔牙,也得弄点儿值钱的家伙出来!”
远处正在跟中岛点头哈腰的卫开山也瞥见了皇甫泳,他气急败坏地指指他。皇甫泳冲他嘿嘿一笑,拉着冯子伦就往鹿柴里面走去。刚走了不远,两人就看见旁边的麦地里蹲着个人,走近一看,果然是朱义丰。
“哎!”皇甫泳故意吓他。
“打擂!(日语:谁。)”朱义丰猛地跳起来,当看清是皇甫泳和冯子伦时,这才擦着额头上的汗说,“吓死我了。”
“朱兄还会说日语啊?”皇甫泳笑着问。
“这世道,会点儿日语没坏处,我还以为被巡逻的日本兵发现了。”
“得,别偷偷摸摸了!”冯子伦笑着说,“少游给咱做了包票,说咱是什么砖家瓦家的,咱这回能跟着日本人光明正大的下墓了。”
“啊!太好了!”朱义丰站起身来,拍着裤腿上的土说,“刚才我蹲在这儿,看见有个人偷偷摸摸溜了进去,不会是刘铳子的人吧?”
“应该不是吧,这里重兵把守,刘铳子占不到便宜,他才不做亏本的买卖呢!”
皇甫泳看看两人,摇摇头说:“现在兵少了,都死在墓门口了。”
此时已是三点钟光景,皇甫泳重新站在墓门口,不免觉得有些滑稽——折腾了一宿,又变成了几乎跟上次秃顶山一样的队伍,他、汤晓岑、中岛、冯子伦、朱义丰,外加桧山满和两个日本兵。
“出发!”中岛站在前面做个手势。众人戴上头灯,背上装备。两个日本兵打前阵,冯子伦和朱义丰不情愿地跟在后头,中岛跟皇甫泳和汤晓岑在中间,桧山满一个人断后,大家弓着腰钻进墓道里。
冯子伦边走边看,他从白骨堆里捡了几件铜爵、玉琮一些小零碎儿塞到包里,跟在后面的桧山满看得眼馋,气得哇哇直叫。
“他在说什么呢?”皇甫泳问中岛。
“他说,冯子伦是小偷,因为这都是大日本帝国的东西。”中岛白了皇甫泳一眼答道。
“去他娘的,瞎了眼了吗,中国土底下的东西,当然是中国人的。”皇甫泳说到这里,故意把脚边的一件铜斝往屁股后面一踢,桧山满嘟嘟囔囔没看脚下,一个跟头被绊倒在地,摔了一个狗啃屎。
中岛听见响声回头看了一声,知道是皇甫泳在捣鬼,她笑了一声,便又继续朝前走去。
几个人平安走过狭窄的墓道,前面出现了一扇像秃顶山祭宫几乎一模一样的青铜门。门上的铜锁已经朽烂,走在正前头的日本兵用枪托把锁头砸烂,推门就走了进去。
嗖嗖嗖——
皇甫泳听见前头有声音,急忙一手一个把中岛和汤晓岑按倒在地上。抬头看去,只见前头两个日本兵和冯子伦直躺在地上哎哟,原来是日本兵触动了机关,铜门后射出一片飞矢来。两个日本兵挡在前面受伤最重,冯子伦是因为弯腰去捡古董,屁股上挨了一箭。其他人被他们三个挡住,都赶紧趴在了地上,尚可算安然无恙。
皇甫泳站起来摸到前面,两个日本兵胸口都中了十几箭,看样子活不成了。冯子伦捂着屁股一阵阵哀嚎,朱义丰蹲下去看看,把箭杆撅断说:“子伦,这里还不能拔箭,你先忍忍,等回去再说,不行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出来。”
“哎哟哟,那可不行,我得进去多捞点儿宝贝……”冯子伦拄着墙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咬牙朝前走着。皇甫泳看他那痛苦的样子,忽然感慨起来,大概这整个队伍里,他是唯一一个对这个古墓没什么兴趣的人了。不对,他也有自己的目的,那就是决不能让盘文甲落到居心叵测的人手中。
中岛走过来,两个日本兵也刚刚咽气。中岛捡起他们手中的枪,递给皇甫泳一把,自己拿了一把,然后第一个迈进铜门。
“啊!”冯子伦又惊叫一声。
“又怎么了?”皇甫泳不耐烦地问。
“你们有没有觉得,咱们好像多了一个人……”冯子伦声音颤巍巍的,说话的腔调愈发瘆人。
“别自己吓自己!”朱义丰斥责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