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旧友再见
孩童稚嫩的声音响起,抱着他的年轻男子摇着手里的拨浪鼓,温声哄着,
“且知乖,今日你爹爹病了,还要过两日才能见且知,明日且知一岁半,这两日我陪且知玩儿,好不好?”
怀里的孩子还很小,只能说几句简短的话,如今环着年轻男子的脖子,将自己的小脸贴在他颈间,瓮声说着,
“要…爹爹。”
祈坷瞧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单手抱着个还很小的男孩从身边走过,浅茶色的眸子掠过浅浅疑虑,
蓝笙?
…………
望夏客栈内,
蓝笙一手环住公行且知的腰,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他也不闹,安安静静的听大人们说话。
“那主人,明日您还来客栈吗?”
蓝笙拿过盘子里的葡萄,摘了颗给怀里的孩子,自己则不紧不慢地剥着葡萄皮,眼睫下垂,在眼下落上薄薄一层阴影。
“不来,明日开始一直到望夏当天,你把客栈守好就行,有事传信给公子府。”
蓝笙将剥好的葡萄肉递到且知嘴边,小孩子自然张嘴将果肉吞入腹中,
“是,主人。但还有一事。”
蓝笙指尖被葡萄汁水浸湿,眉心微蹙。挑起桌上的手帕擦手,见管事话音暂停,抬眼一瞟,
“继续说。”
“是,城主派人传信,说要召见主人。我跟回信的人说,主人不在,我们也不知您的行踪,便推脱等您回来即刻告知。”
蓝笙脸上无甚波澜,好像城主召见对他来说只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知道了,下去吧。”
“是。”
蓝笙抱起公行且知,心平气和地说着,
“小且知,你阿爹可丢了一堆麻烦事给我啊。”
…………
劳一端坐在凳子上,指尖在桌面游走,林林总总大概二十多颗不同种类的珠子。他瞥了眼手中的油绿色发绳,左左右右挑着束发绳的装饰,拿起颗淡紫色珠子瞧瞧,又拿起块青色竹节串看看。
半晌都拿不定主意,便垂头丧气般趴在桌上。等祈坷推开门便看到这副光景:桌上各式各样的珠子将小少年圈起,身后的发带落在桌面,轻轻与珠面相叠,而趴在一圈珠子之间的的少儿郎已经沉沉睡去,只留下轻微的呼吸声在夜里被窗外虫鸣声掩盖。
祈坷渐渐走近,听清了劳一清浅的呼吸声,
睡了?
将劳一抱上床后,他看着桌上令人头晕目眩的珠子跟掉落在地的编绳,指腹擦过眼边,眼角一抽,
“这……”
随后弯腰捡起,油绿色发绳缠上修长白皙指间,珠子被穿进发绳内,一侧翠色竹节与木檀珠子相碰,而另一侧槿紫色珠子和金色小铃交错。片刻,一条精致的束发绳躺在劳一枕边。
祈坷正欲吹灭烛火,窗外却响起几声雀鸣,推开窗,灰喜鹊落在窗沿边,祈坷便从桌上捏碎了些点心喂给它,灰喜鹊吃饱后,将下巴搁在他指尖。
祈坷伸手点了点它的额心,瞬息后,灰喜鹊咻咻几声便飞走了。
明夜无尘,月色如银
祈坷倚在窗边,指尖轻敲着窗沿边。夜风拂过他闭着的眼,脑海里浮现着灰喜鹊在公子府的所见,当榻上之人的容貌显露时,少年手上动作一停。
“原来是他”
…………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滚滚车轮驶入荣城,宋湫绥抬手撩开车帘,春光明媚,街道边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昨夜消耗太多灵力,才终于将溯月弓炼化,谁知刚退出灵海,瞬间体力不支,昏了过去,等再醒来,车马已经快到荣城。
宋湫绥收回目光,随即懒散的靠在软垫上,将昨夜没来得及的传音给祈坷传去。顺势懒洋洋地趴在一旁,将略微苍白的脸庞枕在手臂上,乌发盘起,露出白嫩的脖颈。
春阳透过窗帘微微飘起的间隙,撒入马车内,笼在安睡的少女脸侧,暖阳照拂,少女苍白的脸染上些许红晕,羽睫浓密,在眼下铺落,耳边缕缕碎发轻贴,似海棠醉日,般般入画。
车队渐慢,最终在时府门口停下。
昭元夫人扶着孙妈妈的手刚下车,便听见门内传来的声音。
“娘亲!”
时瑶刚刚正躺在摇椅里,琢磨着书中所谓善恶之道,听下人说夫人回来了,杏眸闪烁,顾不得其他,起身就朝门口跑去,裙摆如蝴蝶振翅,肆意翩跹。
少女一把扑进昭元夫人怀里,
“娘亲,我想死你了!”
昭元夫人被女儿撞了个满怀,伸出手指点点时瑶的额头,满脸宠溺
“你啊,莽莽撞撞。”
时瑶连忙避开,拿书挡住脸,只露出两只眼睛,
“哪有,娘亲回来,自当高兴。”
昭元夫人见时瑶避闪,便只能弹了弹眼前遮挡的书本,笑着骂道,
“没个正形,不过有一件事情交给你,我带了一位姑娘回来,和你年纪相仿,回来途中帮了娘亲不少忙,你替娘亲尽地主之谊,带她在荣城好好逛逛,正好你也出去透透气,别每天闷在屋子里对着这些圣贤书伤脑筋,可好?”
时瑶将昭元夫人口中的圣贤书拿开,露出精致的面庞,微施粉泽,明眸善睐。言语间却好似有些失落,
“既然娘亲都这么说了,那我便休息几日,保证完成任务。”
昭元夫人一时无奈,自己的女儿每天读书,也不嫌腻。
随后对一旁的孙妈妈开口,
“请小宋姑娘来吧。”
宋湫绥刚下马车,便见孙妈妈朝自己走来,微微俯身。
“孙妈妈。”
孙妈妈瞧着她肤色红润,眼睛晶莹透亮,心下想着少女昨夜应是睡的不错。
“小宋姑娘,夫人让我来接你,我们走吧。”
少女温润浅笑,
“有劳了。”
时瑶正想着今夜荣城有烟花表演,正好可以带娘亲口中的小宋姑娘一起去。
思索间,时瑶望着孙妈妈一旁的身影有些熟悉,待二人走近,时瑶看着面前少女微微发怔。
宋湫绥也没想到原来昭元夫人的女儿是时瑶。心中了然,原来这就是下山前师父所说的故友。
“夫人安康。”
昭元夫人嘴角笑意连连,“小宋姑娘,舟车劳顿,先入府休息会儿,晚上让我的女儿时瑶再带你去城里好好逛逛。”
说罢看向身边的时瑶,“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小宋姑娘,宋湫绥。”
时瑶眸底水气渐涌,眼眶微红,盯着眼前人半晌没有回话。
宋湫绥瞧着时瑶眼底激起层层水光,觉得她还是和当年那个爱哭的小姑娘如出一辙,感情表露太明显,心地柔软,内心像是一张洁净如新的白纸,叫人一眼就能看透。
少女明眸皓齿,笑语吟吟,
“怎么,不认识我了,阿瑶?”
时瑶上前抱住宋湫绥,嗓音哽咽,
“绥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