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男孩的隐秘与抉择
陆鸣仔细查阅完卷宗，将其轻轻放下，而后抬起头来，这才留意到四位组员正用极为怪异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他顿了片刻，问道：“怎么了？”成子率先开口：“老大，你没事吧？”陆鸣满脸疑惑：“我能有何事？”宋佳佳在一旁说道：“老大，你和我们以往认识的老大不太一样了，查阅卷宗时那认真严谨的模样，简直帅气十足。”陆鸣不禁有些诧异：“难道我平日十分敷衍吗？”其余几人几乎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陆鸣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随即说道：“酃夕，你与我先去委托人家中拜访，其余人在事务所里待命。”几人齐声应道：“好的，老大。”
随后，陆鸣与酃夕离开了事务所。事务所里成子皱着眉头，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们发现没有？”宋佳佳一脸疑惑，问道：“发现什么？”成子表情凝重地说道：“我感觉老大有点奇怪。”唐泽推了推眼镜，点点头说道：“我也觉得有点像换了个人，但是又感觉是错觉。他之前那么谨慎，这次却执意重审毫无头绪的案子，这可不像他平时的作风。”宋佳佳歪着头想了想，说：“会不会老大有什么难言之隐呀？可他又不跟我们说，真让人着急。”成子叹了口气：“不管怎样，咱们现在也只能先等着看了，希望老大真的有把握，不然事务所可就危险了。”唐泽则若有所思地回应：“但愿如此，或许在老大眼里有我们还没察觉到的线索吧。”
外面大街之上，阳光灿烂而明媚，陆鸣心中隐隐觉得，这个世界在白昼时分似乎毫无异样之处。他暗自思忖，难道德利得那家伙将所有负面能量都转移至此处，唯有夜晚才会显露端倪？正沉浸于思索之中，酃夕的声音传来：“老大，车已到，可以上车了。”陆鸣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只见一辆汽车稳稳停在面前，他不禁诧异道：“四个轮子？”酃夕满脸疑惑：“老大，车不都是四个轮子吗？”陆鸣这才想起，此地科技似乎颇为落后，与原世界大相径庭，在原世界，科技车皆是浮空飞跃而行。于是，他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我们上车吧。”
大约三十分钟后，他们抵达了委托人所在的小区。刚踏入那小区，一股衰败的气息便如实质般扑面而来。斑驳的墙壁上，涂鸦与污渍肆意蔓延，那涂鸦像是孩童胡乱的涂画，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污渍则是深浅不一，有发黄的水渍印，也有像是某种不明液体干涸后的斑驳痕迹。小区的道路坑洼不平，一些坑洼里积着散发着异味的脏水，几盏路灯歪歪斜斜地立着，有的灯泡已经破碎，玻璃渣散落在周围。绿化带里杂草丛生，其间还夹杂着一些废弃的塑料瓶和包装袋，显然许久无人打理。一些衣衫破旧的居民在角落里唉声叹气，他们的衣服或是洗得发白且满是补丁，或是沾满了灰尘污垢，眼神空洞而无助，似乎早已被生活磨灭了希望。
陆鸣环顾四周环境，心中满是疑惑：“这般普通之地，富豪竟会居住于此？”酃夕赶忙解释道：“老大，这大半年来，他的境遇急转直下。原本身为富商，可自从购置了那座古宅后，运气便一落千丈。如今，他似乎仅剩下那座古宅以及此处这略显破旧的小区住房了。”二人走进一幢楼，来到 201室。陆鸣问道：“是这间吗？”酃夕点头应道：“没错，就是这家。”
陆鸣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门，很快，门被打开，一个四十多岁、头发有些稀疏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他眼神里带着疑惑和一丝警惕，打量着陆鸣和酃夕，好一会儿才开口：“是你们啊，找我有什么事？之前那案子不是都结了吗？你们可别跟我说又有什么问题，还想要钱，我现在这情况你们也看到了，根本没钱给你们。”陆鸣看着委托人那充满防备与疲惫的眼神，心里清楚他已经被这一系列变故折磨得心力交瘁，对任何人的提议都本能地持有怀疑态度。但陆鸣也深知，自己必须要取得他的信任才能深入调查此事，于是一脸诚恳地说道：“刘先生，您先别激动。我们最近又仔细研究了您这个案子的卷宗，发现之前确实有不少疏忽的地方。我们现在确定，这肯定是一起灵异事件。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想重新帮您调查，一定给您查个水落石出。”
富商一听，情绪更激动了：“还查什么查！我现在公司破产了，老婆也跑了，就剩下个儿子，还整天不说话，就知道画画。你们就算查了，我也没钱付你们费用，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说完就要关门。陆鸣赶紧伸手挡住门，他能理解委托人此刻的绝望与无助，毕竟换做任何人经历这么多打击都会崩溃。陆鸣赶紧说道：“刘先生，您先别急着拒绝。我跟您说，如果我们能帮您找到失踪的大儿子呢？您难道不想知道他到底去哪儿了吗？”
富商的手停在半空，眼睛瞪大，盯着陆鸣，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与犹豫。惊喜的是还有可能找回儿子，犹豫的是害怕再次失望。“你说真的？你真能找到我大儿子？”陆鸣点了点头：“当然能。而且我们还能解决古宅的灵异问题，让您能把那房子卖了，到时候就有足够的钱支付我们的费用了。您看这样行不行？”
富商皱着眉头，内心犹如被两种力量拉扯的战场。一方面，过往经历让他对陆鸣及其事务所的能力充满怀疑，那些未解决的疑案、事务所的落魄现状，都像阴影笼罩着他，让他不敢轻易寄予厚望；另一方面，对大儿子的思念以及对改善现状的强烈渴望，如同一束微弱却顽强的光，在心底闪烁。他的眼神中交织着犹豫与纠结，眉头紧锁，仿佛要把所有的困惑都挤到一起。思考了一会儿后，他缓缓侧身，说道：“行吧，你们先进来。”
二人进入客厅，客厅里弥漫着一股沉闷压抑的气息。家具摆放凌乱，似乎也在诉说着这个家庭的变故。富商叹了口气，又说道：“不过你们得先把古宅的事情搞定。”陆鸣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无奈与期望，眼神坚定地答应道：“没问题。不过我得先和您小儿子聊聊，从他那里可能会得到一些重要线索。”此时，陆鸣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与男孩交流，他深知这是解开古宅谜团的关键一步，而富商有些担忧地说：“和他聊？他自从进了古宅就没说过话，我都带他看了好多医生，说是重度抑郁症，什么都问不出来，我觉得你可能也是白费劲。”陆鸣笑了笑，他知道这孩子的沉默背后定有隐情，自信地说：“刘先生，您放心吧。我有我的办法，您只要给我一点时间和他单独相处就行。”
富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那好吧，他在里面房间，你可千万别刺激他。”陆鸣对酃夕说：“我进去一下，你在外面等着。”然后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陆鸣缓缓踏入房间，仿若踏入了一片幽深得不见底的墨渊，这狭小的空间，最多不过十平方，布局杂乱得令人心生压抑。柜子歪歪斜斜地靠在墙角，床与写字台彼此紧贴，中间仅留下窄窄的一道缝隙，人在其间行走，稍不留神便会磕碰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隐隐还透着一丝说不出的寒意。
在这逼仄的角落里，一个男孩静静地坐在那里，手中的画笔在画纸上不停地游走，对陆鸣的出现没有丝毫的反应。陆鸣慢慢靠近，目光落在男孩正在绘制的画作上。那画中的线条粗粝而扭曲，颜色的搭配也显得极为怪异，暗沉的色调仿佛是从黑暗深处汲取而来，隐隐散发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陆鸣看着男孩专注作画的样子，心里暗自揣测，这孩子是在通过画作表达内心的恐惧与挣扎，还是被某种力量操控着描绘出这些诡异的画面呢？
陆鸣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画得很不错。”他的声音轻柔且温和，试图如一阵春风吹进男孩紧闭的心门。可男孩却像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所隔绝，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绘画世界中，头也未抬一下，手中的画笔没有半分滞涩，依旧在画纸上坚定地勾勒着那些让人捉摸不透的图案。陆鸣微微皱眉，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夸赞能引起男孩的一点反应，没想到他如此沉浸其中，这让陆鸣更加确定这孩子的状态绝非普通的沉默。
陆鸣宛如一位洞察秋毫的猎手，将男孩那细微的变化一丝不漏地收入视野。他的身体缓缓前倾，直至双眼与男孩的处于同一水平线，那目光恰似锐利的鹰隼，紧紧锁住男孩的眼眸，再次以轻柔却不容置疑的语气问道：“那个黑影，是你的新朋友吧？”陆鸣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其实也有一丝紧张，他不确定自己的推断是否正确，但他必须要冒险一试。
男孩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唯有那握着画笔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惨白色，仿佛脆弱的瓷器，稍一用力就会破碎。陆鸣看到男孩的反应，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猜测方向是对的，但他依然不动声色，继续说道：“我们来玩个游戏吧。”陆鸣的声音不紧不慢，却让男孩的心跳陡然加快，“让我猜猜你哥哥消失前一天发生了什么。我猜，那天你哥哥对你恶语相向，那些辱骂如锋利的刀刃刺向你。可你因无法言语，只能将痛苦默默咽下，无法向父母倾诉分毫。你为何会失去声音呢？我想，定是与你新结识的那位‘朋友’有关。它或许与你签订了某种隐秘而邪恶的契约，从而剥夺了你的声线。最初与它相遇时，你懵懂无知，只以为找到了能陪伴自己玩耍的挚友，便稀里糊涂地签下了契约。后来，在你哥哥失踪前，他的脾气愈发暴躁，对你拳脚相加，你满心愤懑与委屈，于是将心中的想法告诉了那个新朋友。而它，竟真的将你哥哥从家中带走了，是不是？”陆鸣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男孩的表情，他看到男孩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慌乱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男孩手中的画笔“哐当”一声掉落，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也咯咯作响，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懊悔，眼眶迅速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其落下，仿佛一旦落泪，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陆鸣没有丝毫停顿，继续说道：“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你渐渐发现，那个所谓的朋友并未给你带来任何帮助。相反，家庭的厄运接踵而至，母亲离你们而去，父亲的事业一败涂地，你们父子只能在这破败的地方艰难度日。你也应该察觉到了，你哥哥昔日的狂暴脾气，也是那家伙暗中捣鬼所致吧。”此时房间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陆鸣能听到男孩急促的呼吸声，他自己也微微握紧了拳头，等待着男孩的进一步反应。
随后，陆鸣的手指如同一道凌厉的闪电，直直指向屋内那些画作，眼神愈发深邃，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画便是那座古宅中所发生一切的记录，对不对？”男孩虽未作回应，但陆鸣仿若已从那沉默中洞悉了一切。他神色平静，随后缓缓开口：“好吧，我已明晰接下来该如何行事了。不过，待我将你哥哥安然带回，自是期望你们兄弟二人能和睦共处。”语毕，陆鸣正欲转身迈向房门。
就在此时，他察觉裤腿处传来一股轻微的拉力。垂首望去，只见男孩正仰头望着他，那眼神恰似一个不慎犯错、满心惶恐的孩童，其中满是对他保守秘密的恳切祈求。陆鸣心领神会，微微颔首，和声说道：“兄弟间起些摩擦矛盾，本就难以避免。倘若你真心盼望着哥哥归来，我定会全力以赴将他带回，同时，也会助你夺回失去的声音。至于你们兄弟间的嫌隙怨结，待你恢复言语能力后，自行去化解便罢。”
言罢，陆鸣稳步转身，举步朝着房门走去。随着他的身影渐渐没入门外的光亮之中，房门轻轻闭合，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哒”轻响。男孩的视线紧紧黏着陆鸣的背影，直至那扇门严严实实地闭合，彻底截断了他的目光。此刻，屋内唯余男孩孤身一人，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略显慌乱的呼吸声，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男孩下意识地紧咬下唇，内心在惶恐与期冀的漩涡中激烈地挣扎盘旋。良久，他仿若终于在那混沌迷茫的思绪中寻得了方向，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深处，骤然闪过一抹坚定的亮光。他期待陆鸣带他哥哥回来，也下定决心如果陆鸣可以把他消失的声音带回来一定要和自己哥哥正面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