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恶女
十六岁的叶晨曦好像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惹了父皇生气，父皇要处死她，许多人为她求情，可那些人的下场不是被革职就是被斩杀。
还有白溪屿，侧刀落，人头滚地……
！！
她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白府
“老白，老白？老白！”叶晨曦提着裙摆冲进了白溪屿的府中。从她进府以来，府中居然没有看见一个下人，这让叶晨曦心中略感不安。
“老白！”终于，她在一处鱼塘前找到了喂鱼的白溪屿。
“老远就听见你在喊了。”
“那你怎么都不应我啊！”
“大声应答，有失体面。”
“……”去你爹的体面，“你府中的下人去哪里了？
“休沐了。”
“oO？”
“怎么，宫里的下人都没假期的吗？”
“呃。”不知道为什么叶晨曦有些心虚。她好像确实一直没有管过下人休沐之事。
白溪屿一看叶晨曦那个样子就什么都知道了。他微扬嘴角，撒了一把鱼食下去。
“你这么急着找我做什么？”
“哦！我是有事要和你说。”
“嗯。”白溪屿有些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鱼碗。
“我想了很久，代国国力强盛，哪怕是现在的我们也不可与他们硬拼。”
“嗯。”原来是聊这个。白溪屿的嘴角下去了。
“光凭李怀恩，怕是不行。”
“嗯。”
“所以，我要女扮男装亲自上战场！”
“嗯。嗯？”白溪屿神情一变。
“你也同意了是吧！我就知道老白你不会反对的，那我这就去收拾行李！”叶晨曦高兴的转身就走，没走几步自己的后衣领就被人抓住了。
可惜小萝卜头长高了，现在不好拎起来了。白溪屿想。
“嗯？老白你干嘛？”
“不许去。”
“为什么？你刚刚不是同意了？”
“锋芒太露，必受其害。”
“我无所谓啊，比起自己受到伤害，肯定是早点结束战争，让百姓少受点苦才是重中之重！”
“你不去战争也会结束的。”
“可我去了会结束的更快啊！老白现在往优城去的流民越来越多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
“这意味着，战火即将摧毁边关！边关一旦失守，龙国必将丢掉几座城池！我们位于皇都倒是可高枕无忧，可那些百姓怎么办？落到敌军之手可还有活路！”
“你要相信李将军，他打过数十场杖鲜有败绩。”
“你也说了是鲜有而不是从无！”叶晨曦打开白溪屿的手，“这次不一样，代国是认真的，他派了精锐部队数十万，骑兵，水兵，步兵各万万，数不胜数！”
“老白，我必须得去。”
“打仗不是闹着玩的，你才十六岁，前几天刚行及笄之礼！”
“那又如何！李怀恩首次出征时不也才十六岁！”
“可你是女子！”白溪屿也急了，那样君子如水（忽略毒舌）的人，居然动怒直接朝着叶晨曦吼了出来。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十六岁的女子与十六岁的男子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正直意气风发的少年？”
“……”
“白溪屿，你知道我厌恶轻视女子之人。”
“我不是……”
叶晨曦不想再听他说话，直接转身离开，白溪屿跟了两步，最后大喊：“叶晨曦！你若敢去我便与你割袍断义！”
“！”叶晨曦顿了一下，也只是顿了一下。
“……”白溪屿往后踉跄了一步。
师傅，我终究算不过你。
后来叶晨曦上战杀敌，屡建奇功；再后来就是被先皇知道她女扮男装，私上战场的事情。
御书房
“孽障！”皇帝抓起砚台就砸向了跪在下方的叶晨曦。叶晨曦也没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鲜血顿时顺着额角流下。
皇帝见状有些心疼，但很快又被愤怒取代。
“你一个女儿家上什么战场！还把自己的脸毁成这个鬼样子！”
“我是女儿身就不能上阵杀敌了吗？男人因为打仗留在脸上的疤就是荣耀，女人脸上的疤就不是了吗！”
“你还敢跟朕顶嘴！逆女！”
“我没有错为何不能反驳？我虽为女儿身，可这几个月我也是百战百胜屡建奇功，就连周启哲的狗头都是我斩下的！你不论功行赏就算了，现在居然揪着我的性别责骂我？父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朕是天子，朕所做何事哪容你置喙！若不是你有军功在身，就凭你女扮男装混入军营一事，朕就可以治你欺君之罪！”
“那你治啊！不就是诛九族吗？把你一起诛了好了！”
“你，你个混账！”皇帝被叶晨曦气得拍案而起，“我当初就不该让南阳子带你走！导致现在把你教得如此离经叛道！”
“什么是离经叛道？”叶晨曦看着皇帝的眼睛站了起来，“我追求与男子一样的权利是离经叛道吗？”
“我追求与男子一样的地位是离经叛道吗？”叶晨曦一步一步向皇帝走去。
“我只是想保家卫国，让百姓少受战争之苦这也是离经叛道吗！”皇帝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叶晨曦头一次感到了害怕，她脸上的疤痕交纵，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坊间的那些流言与诋毁全是出自你手。”叶晨曦看着皇帝瞪大的眼睛一下就笑了。
“呵，但凡你有一个儿子能像我这般，你定早就立为太子了吧？可就因为我是女儿身，你不仅不为我感到骄傲，反而在害怕？”
“亲爱的父皇，你在怕什么呢？”叶晨曦在案桌前站定，“怕在我之后有更多的女子崛起？怕她们抢了你们的权利与地位吗！”
“！！”皇帝被叶晨曦的气势吓得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你，你！”
“我什么？被我说中了？我不知道其他女子怎么想的，但我确实想要你的权利与地位。”
本来不想的，本来我只是想殚精竭虑的为国、为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管自己是什么身份、是何种地位。
“你这个恶女！”
“恶女？”叶晨曦微微歪头，她在细细咀嚼这两个字，“父皇，你到底为什么会管一个满身功勋的人叫恶呢？你真的是老了，分不清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叶晨曦从衣袖上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
“你要做什么！”
“父皇说我为国为民是恶，说我一个女人妄想要权势地位是恶，那我就做恶给您看！”
“你，你难道要弑父不成！”
“……”
“来人，来人啊！”
“父皇，别喊了，你周围都是我的人。”
叶晨曦爬上了桌子，皇帝知道自己应该逃，可她看着叶晨曦手中的银针吓得动弹不得。
“父皇，会有一点点痛，但你应该能够忍受吧？毕竟我作为一个女人，用白酒浇灌伤口的时候都没有喊痛，你作为一个男人只是被区区银针从头顶戳进去而已，应该更没问题吧！”
叶晨曦一只手狠狠的掐住皇帝的下巴，逼得他无法转头，无法后退。皇帝就这么看着那根针移向自己的头顶，他目眦欲裂，浑身颤抖。
噗呲！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
温润的血液从熟悉的地方流出，叶晨曦低着头看着贯穿自己胸口的那把利剑。
噗呲！
剑被猛的拔出，叶晨曦一口血喷在了皇帝的脸上，随后从桌子上摔了下去，滚到了一个人的脚边。
叶晨曦：“是，你……”
“父皇，恶女叶晨曦已被儿臣斩杀。”他没有看地上躺着的人，而是径直走上前，拱手恭敬的回禀皇帝。
“……”劫后余生的帝王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他回过神后愤恨的说，“把那个贱人五马分尸，乱到乱葬岗去！”
“父皇，儿臣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讲吧。”皇帝看着面前这个儿子心绪复杂，但他毕竟救驾有功皇帝还是得给他点脸面。
“叶晨曦毕竟立了军功，虽在皇都中名声不佳，但其在皇都外可是威望极高的，若是大张旗鼓的将其五马分尸扔于乱葬岗，怕会激起民愤，且也有损于父皇您的威望。”
“……”
“故儿臣以为，叶晨曦的尸体不如交给儿臣秘密处理，至于她的去向，您可以大致交代一下：说其虽犯了欺君之罪，但念她屡立奇功，故将功补过，只将其赶出皇都。”他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将腰弯得更低一点继续说道。
“这样不仅显得父皇赏罚分明，还让百姓觉得您宽厚仁慈。”
皇帝现在的脑子还在高度紧张状态下，匆匆一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于是摆摆手示意他就这么办。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长公主叶晨曦于龙历678年除岁前夜，被赶出皇都。
第二年春，白溪屿因屡次为叶晨曦求情，被皇帝判以死刑，斩杀于闹市。
他们惋惜白溪屿的死，赞叹他的重情重义；他们唾弃叶晨曦的行为，怒骂她的离经叛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