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论剑
牢房内，任我行听到“独孤九剑”四个字，霍然抬头，眼中闪过两道冷电似的精光。
黄钟公等人对视一眼，心中也均想：原来如此！
黄钟公隐居西湖之前，与风清扬曾有过几面之缘。
深知这位风大侠剑术出神入化，实乃天下第一剑客。
这位林平之林少侠会使独孤九剑，原来竟是风清扬的传人，难怪武功如此高强！
只听任我行粗豪低沉的声音从牢房内缓缓传来：“你会独孤九剑？”
萧峰道：“阁下一试便知！”
任我行道：“好！老夫当年无缘与风大侠一较高下，今日便领教领教风大侠传人的剑法！”
四位庄主见他答应，大喜过望。
黄钟公当即走到铁门前，从怀里掏出一枚极其精巧的黄铜钥匙，捅进铁门左边第一个锁孔，轻轻一扭。
铁门咔哒一声，机簧响动，却没有打开。
黑白子走过来，也掏出一枚钥匙，捅入第二个锁孔，轻轻扭开。
秃笔翁、丹青生纷纷上前，直至丹青生扭动最后一道锁孔后，铁门才微微一震，而后向内缓缓推开。
黑白子手持一根火把，进门点燃门旁的两盏油灯，又低下头，迅速退了出来，竟不敢朝牢房内的任我行看上一眼。
黄钟公将两柄木剑交给萧峰，低声道：“林少侠请！少侠若能击败这人，华山派必定名扬天下，声望之隆，足以与少林武当比肩！”
萧峰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随即前踏一步，进了牢房。
黄钟公将牢门虚掩，四位庄主都挤在铁门的孔洞前，伸长脖子，观看牢房内的动静。
油灯跳动的火焰照亮了漆黑的监牢，萧峰目光一扫，只见任我行穿着一件破烂的单衣，露出满身魁梧雄壮的肌肉。
他在一块铁床板上盘膝而坐，双手手腕上各套着一个铁箍，两条粗大的寒铁锁链一头连着铁箍，一头牢牢嵌入两侧的石壁。
那铁链甚长，足以任我行在牢房内行动自如，却走不到牢门边上。
见萧峰进来，任我行缓缓抬起头。
他年纪至少已有五六十岁，满头浓密的黑发与胡须，竟连一根银丝也无，显然内功精深至极。
萧峰喝道：“接剑！”左手一挥，将一柄木剑向任我行掷去。
那木剑无声无息刺破空气，飞行得甚是缓慢，竟如同幽灵般，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任我行眼睛微微一亮，赞道：“好高的内功！”
以他的见识，自然知道，要将木剑以这等缓慢之速掷出，比快剑难上百倍。
若无高深内力，和极高明的运劲手法，绝不可能有如此效果。
眼见木剑飞来，任我行右手一抬，将剑柄稳稳抓住。
木剑上携带的雄浑内力，将任我行满身衣袍吹得高高扬起。那一头杂草也似的乱发，更是发疯般齐刷刷舞动起来。
任我行本以为萧峰内力虽强，但和自己相比，终究远远不如。因此托大坐着，没有起身接剑。
哪知木剑上的劲力，竟如怒浪狂涛一般，势不可挡。
任我行单手握住剑柄，手掌登时一麻，接着整只胳膊都震颤起来。
他眼睛立时发出一道凶光，一口气提到胸膛，双腿发力，站立起身，向后退了半步，这才接下了萧峰掷来的木剑。
随着他动作，两条铁链剧烈摇晃起来，哗啦啦一阵金属碰撞的摩擦之声。
任我行一开始便输了半招，却也并不气馁，哈哈一笑，道：“进招吧！”
手握剑柄，随意一挥，霎时之间，剑光满室。
原本暗沉沉的牢房，犹如水银泻地般，充满了冰冷森然的寒气。
萧峰见他露了这一手，心中也是一凛。
这人武功之高，内力之强。他所遇之人中，除了风清扬风老，还有那个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东方不败。当世之内，只怕再无第三人可比。
萧峰有意试试他的功力，长剑一挥，朝任我行胸口疾刺而去。
这是打狗棒法戳字诀中的一招“蜀犬吠日”，刺敌中宫，凌厉无比。
萧峰那日虽与风清扬有过一面之缘，却并不会独孤九剑的招式。
他方才说要用独孤九剑将任我行击败，不过是藉此激发任我行的战意而已。
任我行见他这一剑来的奇快，眼中登时精光暴起，手腕一转，木剑横在身前。
只听“铎”的一声，萧峰剑尖正刺在任我行手中木剑的剑脊上。
他二人所使的分明是两柄木剑，但内力到处，木质却硬逾钢铁。
两剑相击，竟隐隐发出金属碰撞之声。
两人对了这一招，各自心中佩服。
萧峰剑锋一转，在半空画个圆弧，斜击任我行的左肩。依旧是打狗棒法中的一招“丧家之犬”！
那打狗棒法是天下一等一的武功，可说已达招数精妙的极致。
和讲究无招胜有招的独孤九剑相比，实是武学的两个极端。
天下武功，虽然五花八门，但练到登峰造极之境，却是殊途共归。
无招有招，正如太极图的阴阳双鱼，彼此相生相克，谁强谁弱，实在难分。
任我行何曾见过打狗棒法这等精妙的武功，眼中光芒闪动，七分兴奋，却有三分贪婪。
他武学造诣也是极高，眼见萧峰这一剑无论速度还是方位都妙到毫巅，其势无法格挡。
便就地一滚，躲开萧峰的杀招。接着大喝一声，还了一剑，直刺萧峰的眉心。
像任我行这等威震江湖的武林宗师，以他魔教前任教主之尊，使出这等小孩滚地的招数，形同无赖。
但他翻滚躲避的姿势却极其干脆利落，向萧峰刺还的一剑，更是石破天惊般，充满赫赫声威。
黄钟公等人在铁门外看着，都觉除了这翻地一滚之外，再无第二个法子，能避开萧峰的攻击。
见任我行如此闪躲，心中只有佩服，一点也不觉得狼狈。
萧峰见他一滚一刺，应变奇速，也不禁暗暗称赞。
眼见任我行的剑尖朝他刺来，萧峰木剑随意一挥，一招“犬牙交错”，将对方的攻势瓦解。
两人剑出如风，各逞所能，在牢房中剧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