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错撩美人,二嫁母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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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天下君父

方出门,江晔便踉跄了一下,江暄连忙扶住他。

“大哥,要不我单独去吧?你留守太子府,等我们的消息。”

江晔仰头。

只见暴雨如注,自无尽高天倾落,风声如嚎哭,卷尽残云,宛如滔天巨兽张开嘴,要吞噬掉人世间。

青天白日里,竟空无一人,只见白幡飘飞,烧了一半的纸钱滚到江晔脚边,很快就彻底熄火了。

他摇摇头:“我得去,不然青州守不住。”

披着蓑笠骑马来到离江岸一段距离处,只见尉官已带着兵士驻守江边,将一袋袋沙石往江水里面扔去。

好似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

那么多袋沙石投进去,连个影子都没浮上来。

滚滚浪头一阵接着一阵,脚下踩着的土地仿佛亦随之震动。

水官们在一旁指挥,一刻不敢停歇。

忽见江边有妇女跪地哭泣,伸出手想够到什么,却是徒劳,离得远听不见她说什么,最后还是尉兵把她拎到了一旁树下。

江晔还要往岸边的方向去。

林溪远道:“殿下,再往前就离岸边太近了。”

江晔道:“文夫人作为闺阁女子,能到此已是巾帼不让须眉,可孤是太子,以后便是这天下人的君父。自己的孩子在受苦,为人父者怎能袖手旁观?”

他的坚定一时把林溪远震住了。

江晔走过去,他弟弟自然也跟了过去。

林溪远咬咬牙,觉得自己不能输,遂也跑着跟上。

有兵卫认出了江晔,大喊道:“太子殿下来了!太子殿下来看我们了!”

“太好了,朝廷没有放弃我们……”

“殿下,殿下!”

“……”

滚滚潮水自地上来、天上来,呐喊声此起彼伏。

厚厚蓑笠亦是挡不住,雨水淹得眼睛发痛,林溪远努力睁开眼睛。

电光火石间,江晔说的什么林溪远听不大清楚了。

只看到他面上一片苍白无血色,似乎在忍受着剧烈的疼痛。

一抬眸,只见江晔胸口插着一柄匕首。

捅破厚重蓑笠,直插脏腑,血液涌出来。

她四肢比脑子更快,一脚踢飞了匕首的主人。

正是张石,前些日子救了江暄,又为他们献计献策的青州长史。

张石上下颚一用力,就要咬舌自尽。

林溪远一把掐住他脖颈,直接把刀柄塞进他嘴里,掐着脖子的手一用力,张石就晕了过去。

江暄这会儿已经上前扶住了大哥。

因着防洪人手不够,江晔把自己这些个武力高强的暗卫也派了出去,所以十一这会儿才没在他身边保护他。

张石潜伏已久,甚至献祭了李青山来获取他们的信任,就等着这个时机。

太子身边守卫不足,且,在江岸众目睽睽之下。

刺杀太子。

不仅是要了太子的性命,彻底断了太子夺位的可能性,更是要了这青州所有百姓的性命。

太子一殁,这些兵士还有心思抗洪吗?

这些百姓对朝廷还有信心吗?

青州,将被彻底放弃。

其用心之险恶。

林溪远只觉寒凉透骨,同时又有一股滔天怒火直冲天灵盖。

保持着最后一分理智,没有杀了张石,把他捆了丢在一边,因着要从他嘴里审出罪魁祸首。

抗洪兵士见太子被刺杀,都要跑过来护驾。

江晔靠在弟弟怀里,拼着最后一口气,道:“继续抗洪,守护青……”

最后的“青州”都没说完,便永远合上了眼眸。

林溪远看过去,只见江暄目中一片猩红,紧紧抱着江晔的尸体,强忍悲痛,对着江岸众人重复了太子最后的意志:“继续抗洪,守卫青州!”

“我乃当朝七皇子江暄,太子亲弟,随同大哥一同至此驱除匪患、抗击洪灾。朝廷绝不会放弃百姓,”他顿了顿,语气坚定,“我会与各位同在,直到最后一刻——”

衣衫猎猎,林溪远就这样,陪着江暄一直站在岸边。

又是一轮日落时分,最后一道堤坝终于是挡不住了,青江滚滚而下。

好在洪水改道已经完成,崔钰、沈乔、文嘉和也完成了三县大部分百姓的转移,顺利回到云台县刺史府。

迎接他们的却是太子的死讯。

三人之中的勋贵武将崔钰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还是沈乔及时扶住他,把人安置到了府中。

而待林溪远随着文嘉和再到狱中时,张石也已剩下了半个人。

挖髌骨穿琵琶骨截断脊骨挖眼穿肠烧炭刺指……

各种酷刑都上了。

他愣是一个字都不肯吐露。

十一捏着鞭子,站在一旁,黑暗中透出点光,她伸出手指,遮了遮,才恍惚发现是文大人和林氏来了。

“十一姑娘,辛苦了。”

十一摇摇头,面无表情,但手却是攥紧的:“没问出什么。”

“倒是个耐痛的,”文嘉和冷笑了一下,“只是不知你七十岁的老母亲,还有夫人和幼子,是否也同样耐痛呢?”

十一特地留着嘴让他讲话,所以张石发出了“不要不要”的叫声。

“太子殿下宅心仁厚,若是他在世,你落入他手中,兴许他可怜你上有老下有下,放你一马,”林溪远亦是幽幽一叹,“可我们这些人,惯是心狠手辣的,想着你皮糙肉厚,折磨你说不准倒合了你以身殉道的意志,所以特地把你家人请了来。”

文嘉和同她一唱一和:“多亏十一姑娘还给你留了只眼睛,让你还能见着家里人最后一面。”

“许大夫,把人带过来吧。”

积雪堂深耕各地,最是了解百姓民生,云台县说小不小,联合官府,想找到一家人并非难事。

“你连夜将家人往云华州送,我们起初只以为是为了躲避洪水,没想到是存了这心思。”

张石一家四口在监狱里团圆了。

他妻子看到丈夫这般模样,早已泣不成声,小儿子也躲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老母亲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

文嘉和道:“你替背后人做事时,就该想到这般下场了,现在说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说完会放了她们吗?”

“会。”文嘉和顿了顿,“你说一句,放一人。

“当然得是有用的,不能是废话。”

张石终于开口了。

第一句。

“我面上疤痕,是毁去玉罗花印记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