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伉俪情深
城楼之上,一具尸体高高悬吊,衣衫飘摇,时有秃鹫盘旋而过。
夜半三更,林溪远撑着伞,仰头望去。
她天生夜视能力强,这会儿已然知晓了,此尸体正是青州刺史李青山。
林溪远心下松了口气,知晓自己已经安全了。
忽地铁蹄声起,她连忙闪避到一旁来,只见大军浩浩荡荡,出了城门。
正是太子带领军队,深夜出击。
因着连年雨水侵蚀,青州山林中洞窟暗河丛生,四通八达,匪徒流窜其中,故年年剿匪,年年剿不干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虽说是被丽妃陷害来此,但来都来了,江晔下定决心要为青州百姓彻底解除匪患。
夜雨不绝,匪徒尚处于睡梦之中,军队已然到达。
群山高耸,亦有天坑深陷,崔钰对着地图,指着眼前山:“殿下,正是此山,匪首便居于此中。”
直接冲进去干架是鲁莽之策,毕竟他们不如本地匪徒熟悉地形。
江晔早有准备,一声令下,落石滚滚而下,封住出口。
命小队击碎河间拦石,瞬间水压增大、水流涌出,倒灌入洞窟内。
匪徒在睡梦中,只觉身子湿润,犹似处于潮水之中,睁开眼,洞窟内已被淹没,往外出逃,只见入口被巨石封锁,便被活活淹死,有水性好的,顺着暗河自水中游出,便被埋伏此间的将士一网打尽。
来前服了止痛药,江晔只觉得满身轻松,亦加入战士之中,挥剑砍杀匪徒。
众军士见太子亲自上阵,更觉勇气倍增,奋力杀敌。
天蒙蒙亮,雨水将止,层层冲刷下,仍是血染青州。
止痛药的效果渐渐弱了,大腿传来钻心疼痛,江晔一个晃神,侧面飞来箭矢。
忽地凌空冲出一剑,直接替他挡掉箭矢。
“大哥,没事吧。”
身着军士服装的江暄自旁边冲出来,扶起同父异母亲大哥,随后剑尖指向箭矢来处,喝道:“杀点射箭之人,赏百两银——”
兵卫立时冲过去,很快,人头滚滚落地。
他同太子的关系有些复杂,一方面是皇位竞争者,皇后曾对他下过死手,另一方面却也是亲兄弟,并且感情不错。
江暄生母是贤妃宫中侍女,皇帝醉酒宠幸后,她生下了江暄。
因着生母地位不高,皇帝不喜,故江暄小时候常被太监宫女欺负。太子路过时,偶然发现了这个无人问津的弟弟,回去求了皇后,皇后出手处罚了这些奴才,江暄才不至于死在皇宫里。
他小时候对大哥很是崇拜,努力念书,希望以后可以辅佐大哥。
生母死后,贤妃因着长年无子,同皇帝求了个恩典。
他幸运地摇身一变,从落魄皇子成了贤妃之子。
贤妃顾青荷,未出阁前便才名满皇都,收养江暄后,她更是亲自教授他文章丹青,也是从那时起,他同大哥疏远起来。
江暄将大哥扶到一旁,和侍从一起守卫他。
他们原可以是很好的兄弟。
天光亮起,雨停了,剿匪之战,大获全胜。
归来之际,百姓夹道欢迎。
林溪远站在人群之中,和他们一起振臂欢呼。
她从邻州邻县调来了大量药材和大夫,命许白术给受伤将士治疗收费打五折。
此举被文嘉和大大吐槽了。
“溪远,我从前不知道你这么抠门?”
“钱是一笔一笔省出来的,”林溪远笑了一下,想了想,“行吧,免费就免费,从你的分成里面扣。”
太子在刺史府大宴功臣,沈乔让文嘉和把林溪远也叫上。
“太子云夫人勇武不下上将军,驿站以身为饵引开追兵,后又献上地图,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让我务必转告文大人,让夫人也一同参加庆功宴。”
林溪远眉开眼笑,福身行礼:“太子殿下英明果决,是我大盛之福。”
她毫无负担地进了刺史府,坐下时,却满头冒汗,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若不是文嘉和托了一把,差点洒了。
只见江暄着云纹白衣,玉冠束发,同色金丝玉带,缀着翡翠青竹玉佩,清隽出尘,华贵非凡。
他小声道:“溪远,你不舒服吗?”
“不是,”林溪远太阳穴一跳一跳,“崔钰怎么来了?江暄怎么也正大光明地坐在太子旁边?”
“这有什……”
文嘉和想起了她和崔钰曾有过的一段情,以及和江暄刚有过的一段情,一个崔国公之子,一个当朝七皇子,都比他官大,一时间也有些如坐针毡。
“二位在聊什么,说出来听听?”
上首传来太子带着笑意的问话,他喝了几口酒,面上微微泛红。
还没等文嘉和回话,崔钰开口了:“文大人和夫人伉俪情深,叫人羡慕。”
这话听着满是阴阳怪气。
毕竟她嫁给文嘉和那会儿,整个皇都都在议论他后院里的那堆男书童。
林溪远忍住火气,喝了口酒,烈酒入喉,火辣辣的泛上来,实在忍不住开口就要怼人,被文嘉和看出她在蓄力,立时按住她手,食指在她手背敲了两下示意她不要说话。
自己则开口道:“哪里哪里,听闻溪远姐姐近来怀了孕,待满月时,崔大人可别忘了请下官一杯酒。”
崔钰想起出行前同林溪远在明月楼喝的那顿酒,对方好象不记得了,竟然还摇着罗扇笑了一下,亲密地依偎在文嘉和身旁。
胜利的喜悦亦被冲淡几分,仰头灌了好大一通酒。
江暄冷淡的声音忽然响起。
“此番恩爱和乐之景,倒叫臣弟心生羡慕了。”
因着皇帝不喜贤妃,更厌恶江暄出身,所以故意忽略他,迟迟不给指婚,闹得全皇都都知道七皇子二十岁了还是个光棍。
江晔笑了一下,拍拍弟弟肩膀:“阿暄,放心,此番归去,大哥定求父皇为你赐婚。看上哪家小姐了,回头告诉大哥。”
“臣弟并无心上人,只偏爱活泼勇敢的女子,有劳大哥多费心了。”
他说着并无心上人,眼睛却盯着林溪远。
一口炙羊肉,烫得林溪远嗓子冒烟,不敢抬头。
连文嘉和也缩回了手,默默往旁边挪了个屁股,不动声色拉开距离,喝了口牛肉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