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大不列颠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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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有罪or无罪(4000)

没有人出面阻止,也没有人提出质疑,因为布莱恩表演的太好了,好到出乎他自己的意料。

或许和前几天给狱友表演小说内容有关,说到最后他自己都信了有这么一个叔父,法官和陪审员见此越发相信他的说辞,一些感性的太太、小姐忍不住抹泪抽泣。

除了管家托马斯,只有一个人清楚布莱恩说的都是谎言。

威廉不敢置信的望着那个胆大妄为的家伙,脸色越发凝重。

明明你的冤屈几乎要被洗刷干净了,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下对着法官和陪审团撒谎?

你和夜枭那群人早就认识?还雇佣他们去寻找尸体?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控诉内容是警局篡改过的。在15日之前,布莱恩和这些人根本互不相识,又怎么雇佣他们?

“法官大人,我有问题询问被告人布莱恩·泰勒!”

威廉举手打断布莱恩的表演,不能让他继续下去了,如果说只是跑了他一个肥羊也就算了,顶多是没了一只从天而降的肥羊,但是再由着他说下去,伊顿、夜枭这群货真价实的罪犯恐怕都要逃脱制裁了。

关键是一个人头140镑!那里还有四个人呢,这个窟窿他怎么和警长交代?

主审法官沉浸在回忆中,他当然没有遗失的兄弟姐妹,但是他有四个上了战场的兄弟,连他五个人最终只有他回了家,那种无力感、脆弱感是生存在文明社会的人类共有的感触。

人类在各种无法抵抗的灾难面前,不分高低贵贱。

还是陪审法官提醒了他,这才出声:

“准许。”

威廉非常认真,非常严肃的看向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布莱恩: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这是对沃平警署的挑衅。

布莱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露出淡淡的微笑:

“虽然我的脑袋挨了一下,但是我现在很清醒,至少现在是清醒的。”是你们先招惹我的。

威廉瞬间冷下脸,不再像是刚开庭时咸鱼的模样,身上的气质一下子变得凌厉许多:

“你真的雇佣了夜枭这群下贱的杂碎吗?如果被发现你在作伪证,罪名可是很严重的。”

布莱恩耸耸肩,满脸无辜:

“对上帝发誓!决没有半句假话,何况起诉书里不是都说了吗?警察不是已经调查清楚了,我和夜枭他们‘曾经’有过多次来往吗。”曾经一词他特地落了重音。

其余人大都没什么反应,只觉得这是正常的询问,但经验丰富、直觉敏锐的边沁和布鲁厄姆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

布鲁厄姆看了眼没什么表情的边沁,心中暗暗叫苦,从前他为卡洛琳王后辩护的时候都没这么心惊胆战过。

此刻威廉面色铁青,他知道布莱恩这是在提醒自己大家都在作伪证,就别拿这个出来说事了。

“哼。”

威廉轻哼一声,他从业多年,今天也只不过是看在边沁的面子上有所收敛,但是什么时候一个毛头小子也敢如此挑衅他了?

深吸一口气,重新整理思绪后他开始第一次进攻:

“对于泰勒先生所讲的‘故事’我也深感同情,但是身上的职责要求我务必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疑点,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罪犯,所以如果我接下来的提问有所冒犯,还请包涵。”

布莱恩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他还能说,我觉得很冒犯,你别问了不成?

威廉这话的目标是陪审团,一个谦恭有礼的控方代表要比咄咄逼人的家伙更容易获得好感。

“首先,我想请问你如何得知自己叔父的下落的呢?”

“这都要感谢伊顿先生哩!我们的店铺在一条街上,某次我父亲无意中提了一句叔父的事情,结果伊顿先生就上了心,结果他真的打问到了消息,可惜我父亲已经不在了,于是她就告诉了我

对了,诺顿先生也是他推荐给我的,别看他外表凶巴巴的,其实是个很可靠的人呢。”

布莱恩开心的笑着,还拍了拍夜枭的胳膊,旋即在对方的凝视下讪讪一笑,放下手臂。

“哦?这倒是要恭喜了。可不知道伊顿先生又是如何知道这一消息的?”威廉得意的笑。

编,你接着编,先是一个凭空出现的叔父,然后是神通广大,能够从大洋另一端打听消息的朋友,这么厉害伦敦警察要不你来当?

忽然被提问到的伊顿丝毫不慌,他没想到布莱恩真的这样做了,而且事情也正在如他预料的在发展。

“警察先生应该调查过我的身份吧。”

“一个鞋匠而已,怎么……”威廉说着说着脸色就变了。

面对突然卡壳不说话的控诉人,法庭众人顿时全都摸不着头脑,是啊,鞋匠,怎么了,你倒是接着说啊。

对于威廉的窘迫布鲁厄姆倒是理解一点,布莱恩身边那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哈迪鞋匠铺的工人,在伦敦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是没什么稀奇的。

可关键在于哈迪鞋匠铺只有一个,它的老板托马斯·哈迪也只有一个,前伦敦通讯社的书记官,创始人。

如果说消息是对方提供的,那么确实是有可能的,但威廉敢把那个人扯进来吗?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窃尸案,伦敦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尸体产生,莫名消失的更是不在少数,就为了这点事情,把几十年前政府压下去的通讯社牵扯出来?

现在还有多少人记得哈迪在被无罪释放时,整个伦敦十几万人簇拥着他进行的全城游行?就算境况不复当年,难道他就有胆量无故招惹那人吗?

当时就连圣詹姆斯宫,威斯敏斯特宫不也装作看不见听不见吗?

“这一点我没有疑问了,开始下一个问题。”

威廉额角渗出汗水,但他却丝毫没有察觉:

“假如泰勒先生确实有这么一个叔父,那么你怎么证明这具尸体就是你叔父的呢?”

“砰!”

毫无防范的众人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响忍不住浑身一颤,接着他们的视线都转向制造这声音的人。

只见布莱恩双手摆在桌子上,浑身颤抖,低着脑袋。

一滴,两滴。

“你怎么敢!这怎么可能不是我叔父!我记得父亲说过他的胳膊上有一道烫伤……”

威廉强忍着皱眉的冲动打断道:“可这是一具死去多年的白骨!我们可没有办法找回他的烫伤印记,这也成不了你的证据。”

“他……他的右腿受过伤有些跛,夜枭查看过的一模一样!”布莱恩哽咽着嘶吼道。

“对了!叔父酷爱写作,他的手腕磨损肯定也和常人不同。”

法官看着泣不成声的布莱恩心生同情,于是让人查验是不是如他说的那样。

旁听的众人本就同情布莱恩,看到他哭成这样顿时对逼问他的威廉警官印象大坏,就连记者们也停下了笔头,离的近的还小声安慰那个身世悲惨的年轻人。

“法官大人,确实如被告所说。”法庭警卫如实报告。

潘恩腿部有伤是夜枭和他说的,至于手腕磨损,这位先生年轻的时候是税务员,被辞退后应本杰明·富兰克林的邀请去往美国,做了杂志编辑踏上写作之路。

包括刊登文章,他一生都在用自己手里的笔在战斗,对政治、对文化、对传统、对人权、对宗教,他写下过太多太多的文章,布莱恩想他的手腕肯定是留有印迹的。

布莱恩放下遮住眼睛的双手,露出红彤彤一片的泪痕,悲愤的大吼道:

“你瞧!这还能有错吗?他还能不是我的叔父吗?如果错了我又该把谁埋到我父亲的墓旁!”

布莱恩在伤心欲绝中更是为在场众人揭露了一个血淋淋的现实。

如果这不是布莱恩的叔父,那么两代人的心愿是不是就这样落空了?甚至还背负上了窃尸的罪名?

“你们警察办案是为了正义,为了公平,为了保护这里的居民,还是为了那一点点赏金!为了钱你们就出卖自己的良心,随意编织罪名按在被你们挑中的倒霉蛋的头上!”

这是乡下地方少有的优于大城市的地方,警察和居民才更像是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

“窃尸窃尸,城外的盗墓贼窃尸是为了卖钱。陪审团的各位先生,小姐,还有法官大人!你们有谁见过他们去偷白骨的!国王陛下从埃及运来木乃伊,磨粉泡酒是为了延年益寿,我拿这一具白骨是为了什么?!

面对亲人离散的痛楚,警官大人为什么要揪着我不放?!”

顷刻现场鸦雀无声,对啊,一具白骨而已,又没有遗产可以继承,除了亲人还有谁会在乎呢?还是远渡重洋辛苦运来?

威廉这一回彻底被逼到了死角,他能感觉到背后陪审团的灼灼目光,像是要在他身上开个洞,瞧瞧里面的心肝究竟是什么颜色。

“那你脑袋上的伤呢?!你和夜枭既然是一伙的,为什么在审讯时说是他们打伤了你!”威廉也不顾上这句话也包含有悖于己方的起诉书的内容。

他就像是落水的人,就算是一根稻草也想紧紧抓住。

“警官大人,我失忆了啊!”

布莱恩红着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脸上还挂着泪滴,可威廉却分明从中看到了对他的嘲弄。

“你们抓捕我们的夜里,我刚刚醒来,当时我该没搞清楚状况,加上诺顿先生的外表确实十分有震慑力,我才会那样说。

之后的几天里我的记忆恢复了,你们却直接把我们告上了法庭,事情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

威廉不甘心的逼问:“那你的伤口,别说你也忘了是怎么弄得了。”

闻言布莱恩一拍手心,感激的看向威廉,“提到这,我必须要感谢沃平警署了,你们竟然把打伤我的犯人亲自送到了我的面前。”

“那个小偷,卑劣无耻,只是行窃还不够,被诺顿阻止后趁我不备打伤了我,幸好这时候诺顿及时赶到才没有让他的恶行继续下去。

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还有胆量出现在我面前,是想要除掉我这个知情的后患吗?更令我没想到的是他除了伤害我,还在法官大人面前亵渎神圣的法律,欺骗大人您。”

原本以为自己的活干完了,就等着领赏的小偷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而且我什么时候打伤你了?

“大人,冤枉……”

小偷刚喊两句,法官立刻命人将这个胆大包天的罪人带下去关押起来。

“现在,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法官盯着一脸灰败地威廉问道。

“没……没有了,大人。”

法官面向陪审团,说道:“我希望陪审团已经充分明确地看到了证据,并能够履行自己应尽的职责,开始宣判吧。”

陪审团内部再稍作讨论后请德高望重地边沁发言:

“经陪审团讨论,我们一致认定被告人及其朋友,无罪。”

法庭内欢呼声四起,一名实习法官甚至激动的丢起自己的假发,飞扬的发粉落满了法官席,引得众人呸声连连。

布莱恩转身看向伊顿,他答应对方的事情做到了。

潘恩在死后至少有了一个好的结果。

“谢谢你。”伊顿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可这时候还是按耐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老板,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夜枭在这时出人意料的给了布莱恩一个惊喜,竟是答应了他的招揽。

不远处,威廉瘫坐在地上,觉得自己警队审判员的职位是到头了。

忽然他听到身后陪审团传来声音:

“但是,我个人有点问题想要向泰勒先生询问。”

众人这才发现边沁还没有坐下,而他在判决结果后还有什么要和布莱恩说的呢?

有些人想到边沁曾和布莱恩有过一次辩论,不禁笑道:“边沁先生恐怕是想要安慰安慰受惊的泰勒。”

布莱恩也很好奇边沁要和自己说什么,但等他听清楚边沁的问题,心底顿时一惊。

“我可以看出你和这起窃尸案没有任何关系,因此你被判无罪我没有任何意见。但是你的谎言令你犯下了其他的罪过,你承认吗?”

边沁就站在长桌后,年老体衰令他两腿有些发颤,眼珠浑浊令他看不清远处的景象。

刹那间,布莱恩只觉得浑身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