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此次府试，重在考验诸生的记忆之功，与先前的县试大相径庭。其涵盖之广，不仅限于四书五经的经典范畴，更是触及学问的更深更远之处。每一道考题，都仿佛是一扇窗，引领着考生穿梭于浩瀚的知识海洋之中。
吴光耀闭目凝神，片刻之后，方缓缓提起笔来，开始在洁白如雪的卷面上挥洒笔墨。在这场试炼中，记忆力固然重要，但书写的能力亦不容小觑。一手俊逸流畅的好字，在阅卷官眼中，无疑是锦上添花之举。因此，吴光耀对待每一笔每一划，都倾注了十二分的专注与认真。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已至午时。空气中开始弥漫起阵阵饭菜的香气，考生为了补充体力，已开始享用午餐。
香气悄然弥漫，引得吴光耀不由自主地搁下了手中的笔，轻轻揉捏着因长时间伏案而略感酸楚的颈项。
试院内，自晨光初破至日正当空，始终保持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宁静，连最寻常的去解手之事，也无人提及，众人皆沉浸于笔墨之间，全神贯注于那份沉甸甸的试卷之上。直至午时，阳光透过窗棂，洒下一地金黄，才有人恍然记起身体的自然需求。
饭菜被逐一端送进来，除了各自携带的简朴餐食，府衙还贴心地为每位考生备下了两个朴素的窝窝头，以及一碗炖得极烂、泛着淡淡白雾的白菜汤。吴光耀拾起筷子，轻轻拨弄着碗中的食物，忽而眼前一亮，原来在那看似清汤寡水的白菜汤中，还藏着两片颤巍巍的肥肉，想来这便是所谓的“烂糊白菜肉汤”了，虽简单，却也透着几分温馨与体贴。
一上午的挥毫泼墨，让他的腹中已空空如也，此刻，面对着这份意外的小惊喜，吴光耀不禁食欲大开，准备好好犒劳一下自己这片刻未歇的笔墨生涯。
午餐过后，吴光耀悠然续写着试卷，四书五经于他而言，早已是胸有成竹，倒背如流。因此，这场考试于他，无疑是一场游刃有余的历练，唯一需要他多花些心思的，不过是将答案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誊写于卷面之上。
距交卷尚有时，吴光耀已轻轻搁下了笔，目光温柔地掠过那张字迹清晰、布局匀整的试卷，内心不禁暗自赞许，为自己的沉稳与细致轻轻点了个赞。
终于，那漫长而煎熬的等待迎来了终结，府试院中，一声清脆的铃响划破了沉闷的空气，如同解脱的信号。吴光耀紧随其后，指尖轻轻一触，也唤醒了自己身旁那沉睡的铜铃，清脆之声与先前的遥相呼应。不消片刻，两名身着制服、面容严肃的衙役步至桌前，他们手法熟练地糊上了考卷上的姓名，小心翼翼地将试卷收入特制的木匣之中，仿佛对待的是无价之宝。
随着桌面上最后一丝与个人相关的痕迹被抹去，吴光耀缓缓站起身，心中五味杂陈，既有释然也有对未来的期许。他迈出了考屋，脚步不自觉地轻快了几分。
贡院那扇古朴而庄重的大门缓缓敞开，仿佛是历史与未来的交界之门。门外，焦急等待的众人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对结果的渴望与对未知的憧憬。
吴老爹站在府试院的朱红大门之外，目光如炬，紧紧锁定着那扇即将开启希望与梦想的门扉。阳光斑驳地洒在他斑白的发梢，为这静候的时光添上一抹温暖的注脚。
当府试院的大门缓缓敞开，吴光耀的身影犹如一道亮丽的光芒，瞬间穿透了周遭的人群，跃入吴老爹的眼帘。那一刻，吴老爹的眼中仿佛只容得下这个承载着家族期望的少年。他嘴角不经意间勾勒出一抹欣慰的笑意，随即抬起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轻轻挥动，仿佛是在向这个世界宣告——他的孩子，已然跨过了一道重要的门槛。
吴光耀一眼便捕捉到了人群中的那份熟悉与期盼，那是他坚实的后盾，是他无论风雨兼程都要归去的港湾。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需多言，那份深沉的爱与骄傲，已在无声中传递得淋漓尽致。
“大郎！”吴光耀耳畔忽地响起宋云的呼唤，他闻声转首，目光温柔地落在了正从门槛步出的宋云身上。
宋云缓缓踱至吴光耀与吴老爹跟前，那张清秀的脸庞略显苍白，眼中似乎还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先生，学生已将所有试题倾尽所能，作答完毕。”他的声音轻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吴老爹望着宋云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怜惜之情，连忙吩咐道：“好孩子，快些回去歇着吧，身子要紧。”话音未落，一旁机敏的小厮已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宋云，仿佛生怕惊扰了他的一丝力气。
在众人的呵护下，宋云被轻轻扶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随着车帘轻轻落下，一行人便踏上了返回小和巷的路途。
餐桌之上，吴光耀慢条斯理地品着饭食，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宋云身上，见他已悄然捧起了第三碗面条，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柔和的同情。
宋云连吞三碗面条后，脸色方稍显回暖，他轻轻叹了口气，向吴光耀诉苦道：“大郎啊，你是不知，今日午时那顿饭，简直是难以下咽，害得我还遭了一回罪，肚子折腾了一通。”
吴光耀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勾勒出了一幅画面，那场景之精彩，简直超乎想象，毕竟，多数人在应对日常“三急”之时，往往已是从午后的慵懒中缓缓醒来。
“再咬咬牙，挺过今日，明日便是这漫长考程的尾声了。”吴光耀的话语中带着几分鼓励与坚持。
闻此言，宋云不禁轻轻叹了口气，那声息里，既有对眼前挑战的无奈妥协，也蕴含着对即将来临解脱的一丝期盼。
一时辰后，吴老爹和吴光耀站在院子里：“宋云睡着了？”
夜色如墨，深沉而宁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打破了这无边的寂静。在吴家那略显古朴的宅院内，一盏微弱的油灯仍在坚持着它的使命，为即将迎来人生重要考验的吴光耀照亮前行的道路。灯光下，吴老爹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庞显得格外慈祥，他的眼神中既有对儿子无尽的期望，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睡着了，今儿可把这厮累的够呛。”吴老爹轻声自语，话语中带着几分心疼与无奈。科考，这个自古以来便承载着无数士子梦想的舞台，其背后的艰辛与压力，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道尽？但这一切，都是没办法的事，是每一个想要出人头地、光耀门楣的学子必须经历的磨砺。
“明日要考史策，诗经，政学，不要紧张。”吴光耀的声音温和而坚定，仿佛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胸有成竹。他深知，这一战不仅关乎自己的前途命运，更是对家族荣耀的一次重大考验。因此，尽管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但他依然选择以笑面对，用乐观的心态去迎接每一个挑战。
吴老爹闻言，欣慰地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那手掌虽已粗糙，却传递着无比温暖的力量。“好了，回去睡吧，明日还要起早。”他的语气中充满了鼓励与信任，仿佛是在告诉吴光耀：无论结果如何，你都是我最骄傲的儿子。
吴光耀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屋内，炕上，宋云——他的同窗好友，此刻正四仰八叉地打着呼噜，睡得正香。那憨态可掬的模样，让吴光耀不禁哑然失笑。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炕边，拿起一旁的被子，小心翼翼地给宋云盖好，生怕惊扰了他的美梦。
随后，吴光耀自己也爬到了炕的一侧，缓缓躺下。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回荡起今日所学的一切：史策中的兴衰更替，诗经中的温婉情愫，政学中的治国理念……这些知识如同涓涓细流，汇聚成他心中的江河，激荡起他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夜，渐渐深了，吴光耀也渐渐沉入了梦乡。梦里，他仿佛站在了科举的殿堂之上，面对着高高在上的帝王与满朝文武，自信地挥洒着自己的才情与智慧。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辉煌，看到了家族因他而荣耀的景象……
一夜好梦，当第一缕晨光穿透窗棂，照进屋内时，吴光耀已然醒来。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与自信，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新一天挑战的准备。而这一切，都预示着，属于他的辉煌篇章，即将翻开新的一页。
次日早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二人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洗漱，两人吃了早饭后往府试院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