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归国
众人闻言,俱都齐齐转头看过去,听他细细说道。
“闻大人。”吴问将一张严肃之中带着悲凉的脸转向闻俊,沉声道,“是否记得吴某师从何人。”
闻俊一愣,不知他为何会问起这个问题,不由沉吟道,“是何太医,当初他还替家母治过哮喘,只是他在二十年前不就告老还乡了吗?”
谷溟熵冷冷一哼,脸色越来越冷,怕不是告老还乡,而是猝死宫中吧,这具尸骸便是何太医的吧。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收回双手,看着已经亮起了的天色,想来应是到时间早朝了,眸子一紧,果然见着来福向着这边匆匆而来,他身后之人拿着的是他上朝之时要穿戴之物。
“皇上。”吴问自是看见来福匆匆而来的身影,他脸上痛苦的扭曲着,齐齐闪过挣扎,恐惧却又悲愤的神色,他忽地一下子跪倒在地,“皇上,此人腿骨之上的钢片是臣当初一手所刻,臣不会认错,他是臣的恩师,二十年前告老还乡的何起何御医,如今他这般死在拢翠轩的禁苑,臣请彻查此事。”闻俊飞快的与方锦东对视一眼,暗想,这事怕是麻烦了,且不论何御医已死,这尸体都成了白骨,单就他是死在禁苑之中,谁还敢查下去。
来福已经赶到,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只走到谷溟熵面前,小声道,“皇上,该是早朝的时候了。”谷溟熵轻轻恩了一声,便由着他为自己披上外袍,一边沉声开口,“闻俊,你和方锦东全力负责此事,定要将何起之死查个明白。”他微微眯眼,低头看着来福苍白的手指一顿,眼中已是透出些清亮来。
闻俊不由的暗叹了口气,就知道好事轮不到自己,他垂头丧气的扯着有些兴奋的方锦东跪倒,“臣遵旨。”
谷溟熵没料到自己才两天不上早朝,那群所谓的社稷之臣便已是群情激荡,一个个的在朝堂之上步步相逼。闻俊与方锦东自是有些不安的看着那些大臣,难道他们还没有感觉到那在金座之上的帝王身上愈见冷冽的气息在四处逸散,再不阻止,估计他们会连灰也找不到一点。
“皇上。”闻俊飞快的跨出班列来,他可不想看到谷溟熵花火的样子,那样可好久都不能安生了,“皇上,陈国有消息传来。”他偷偷的向战风看去一眼,心中暗暗庆幸,幸亏刚进殿的时候,接到了陈国快马加鞭的急报,但愿能消消各自的火气。
果然,众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战风冷然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担忧的神色,一下子抬起头来死死的看着闻俊。
闻俊咽了口唾沫,小心的看着谷溟熵,却见他一脸了然的看向自己,不由心神领会的一笑,“陈国国主病危,急召两位王子回国。”
战风身子一震,纵然少小离家,但总归是自己的父王,他一下子跪倒在地,冷漠的男子,颤着声音恳求,“皇上,臣请归国。”
刘敏之等人一脸古怪的终于消化掉了这个消息,赞同的有之,反对的亦有,一时之间,就将谷溟熵两日未早朝的事先抛在一边。
谷溟熵一如既往的没有说话,只是任凭他们在下面吵的大声,他的视线只是穿过众人,与跪在殿上的战风交视着,双眼交换着各自的讯息。
他从静静的跪着的男子身上看出他的颤抖和那一丝曾经也同样暴露在彼时年幼的他面前的彷徨。
战风亦是静静的看着那个一如往昔帝王,安静却不寂静,他如一杯散发着蛊惑人心香味的酒,初时那静会迷惑着人,但马上他周身的冷冽和压力就会在你不经意间给你一个猝不及防。但是纵然不懂如他,他还是能自谷溟熵的眼中看到疼惜和信任。是呵,他是他的小战,他是他的三哥。这个不管再怎么变,都不会改变。
显然,刘敏之最先反应过来,谷溟熵,这个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帝王似乎每次都是玩着这样的戏码,而他们,却在明了之后还是会一如既往跟着往下跳。“皇上。”想到这里,他的脸白了白,上前拱手道,“臣以为,战国主在这个时候传出病危的消息,未免有异,皇上请三思。”
“皇上,请三思。”
“请三思……”
……
杜中辰犹豫了一下,亦是站出班列,大声道,“臣以为刘大人所言甚是,皇上请三思。”
方锦东忍不住了,亦是出来,怒目一盯刘敏之,朗声道,“百善孝为先,臣以为,皇上应放两位王子归国,这样不仅能向各下属国昭示吾皇的宽厚,若是陈国真有不矩之心,单就此举就能让他们受尽天下人的非议。”
“方上卿,你可有想过此举可是纵虎归山,自古以来就是胜者为王败者寇。”杜中辰脸色一沉,在霎时间反驳过去。
“对,杜大人此言有理。”
……
闻俊乐的在一旁看他们争执,他看一眼淡笑着的谷溟熵,不禁摇一摇头,这些人,似乎还不明白,不管他们吵的再怎么有理,最终也不过是一场空,那金座之上的帝王的想法,才是关键所在。谷溟熵,绝不会是被群臣辖制的主,他是深谙此道的,所以往往能在一瞬间便将他们吵翻了天的局势,一下子翻转过来。
比如现在:
谷溟熵笑着瞥了沉默着的闻俊一眼,这些年来,也就他算是明白自己,想到这里,他不禁微微笑了,每次都像是一个棋手,看着他们争吵,怎样对抗,可最终,他才有权决定一切。他懒懒的换了一个姿势,好整以暇的看着座下那些等着他决策的众臣,一个个争的眼红脖子粗的,至于么?
“皇上……“以刘敏之为首之人,全都躬身相对,刘敏之更是目光灼灼的看过来。眉梢眼间,怎么看都带着点挑衅的意味。
“刘爱卿,朕记得朕初登大宝之时,爱卿对朕说过的第一句话,如今,每每想来,都觉得是至理名言。”谷溟熵嘴角邪邪的笑起,那笑着的双眸亦带了丝畅快的意味,那样的帝王,魅惑人心之处,亦是生生的让人心骨生寒。
刘敏之一愣,一霎时,冷汗飕飕的从额际滑下,“臣记忆不负当年,不记得当初对皇上说过的话,望皇上明示。”
谷溟熵嘴角邪魅一笑,一字一句道,“君无戏言。”
那一大群人霎时就傻了,他们怎的忘了,当初在朝堂之上,谷溟熵已然同意战二王子的归国请求。刘敏之从未这样懊悔过,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一手扇了自己一嘴巴子。君无戏言,好,他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