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那就成仙！
崇武县，青烟楼。
有道是，人间事，不可见，一缕青烟上九天；谈笑客，空自怜，多少红粉换新颜。
这青烟楼乃是崇武县文人骚客频频出入的场所，学子、商客、高官络绎不绝。
许士科从未来过这种地方，也对这里并不向往。
不过松林节会结束后，他便被司徒晖请到了青烟楼。
许士科作为今年的院试魁首，可是给明德社学长了不少脸。
明德社学的提学官以及几位教谕，也都在县里不少大人物面前露了一回脸。
县令更是夸赞明德社学的提学官治学有方，不仅培养出了一个院试魁首，这魁首的实力还相当不俗，甚至断言许士科未来极有可能高中举人。
明德社学十多年都没有走出过一位举人了，若许士科未来真中了举人，明德社学的学史中便又添了一笔荣誉！
青烟楼内，明德社学的提学官沈渊包下了一间雅阁，宴请社学教谕以及社学中夺得秀才功名的几位优秀学子。
许士科、贺云涯、盛小九、俞白风、方晟，以及毕修。
六人之中，许士科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
作为院试魁首，在场除了沈渊以外，几位教谕在面对许士科时都显得格外恭敬。
“来来来，都坐下都坐下，”沈渊招呼着众人落座，然后不着痕迹地靠近许士科，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他身旁，“原本昨日就应该宴请诸位，奈何院试刚刚张榜，又逢松林节会，你们也要与家人分享喜悦之情，我就不做那扫兴之人，遂将庆功宴定在了今日。”
司徒晖笑道，“这青烟楼可是一阁难求，提学将庆功宴定在这，想必是花了不少心思啊！”
沈渊摆手笑道，“这些小事不足道哉，明德社学出了六位秀才，实乃社学之福，若不来崇武县最好的酒楼祝贺，岂不是平白让他人数落我沈渊小气？”
一位名叫李云政的教谕笑道，“我提议，诸位一同举杯，给提学敬杯酒，以表今日宴请之恩。”
沈渊瞪眼，“欸，李教谕，太过了太过了。”
不等沈渊拒绝，李云政等一众教谕便起身端起酒杯。
许士科看到这场景，仿佛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他含笑起身，也将面前的酒杯端了起来。
盛小九等人面面相觑，木讷地学着众人起身，可当所有人都站起来后，唯有一人始终坐在那，一动不动。
这人无疑便是贺云涯。
他很讨厌这种事，也不会碍于面子委屈自己，至于这种行为是否会给他人难堪，贺云涯从不考虑。
因为阿谀奉承在他眼中就是错的，既然是错的，自己又为何要因别人的难堪而惴惴不安？
果不其然，贺云涯的行为让雅阁内的气氛有一些尴尬，特别是沈渊。
他嘴上在拒绝，心里却非常喜欢旁人对他的恭敬，贺云涯的这个行为，让他略有不快，但贺家在崇武县也有根基，不是他这个提学官能惹得起的。
因此，即便贺云涯给他脸色看，他也只能装作没看见。
“来，谢提学今日宴请之恩。”李云政干脆直接无视贺云涯，吆喝着众人举杯敬酒。
众人举杯齐声道，“谢提学今日宴请之恩。”
沈渊淡笑摆手，随即也起身举杯，“诸位客气了，我先干为敬！”
众人一饮而尽，笑呵呵地坐下。
“士科，听闻你在松林节会中未能寻到宝物，只取了五根紫金竹？”
“运气差了些，不过紫金竹能入药，于我也有些帮助。”
“可惜了，若是能有宝物助阵，将来你入县学就更能占据优势。”
“提学说的是。”
“士科，我怎么听说在松林洞府之中，你还与黄家起了冲突？”
“倒也不算冲突，只是切磋了一下。”
“黄家人势力不小，你可得慎重，莫要意气用事。”
“多谢李教谕教诲，士科铭记！”
“……”
雅阁之中，几个教谕轮番与许士科交流，时而关心，时而教育，整个过程，许士科始终保持微笑，仿佛已经融入其中。
反观盛小九几人，则显得有些拘谨，明显不适应这种环境。
至于贺云涯，他就跟世外高人一样，不惹半点红尘，自顾自地大快朵颐。
良久，许士科端起酒杯，来到司徒晖面前，先是敬了他一杯酒，然后走到沈渊面前，再敬他一杯。
酒足饭饱的贺云涯看到许士科如此模样，实在看不下去，便在众人热闹之时，悄然推门出去。
许士科余光瞥到贺云涯离去的背影，没有多说什么，继续与沈渊等人推杯换盏。
面子给的差不多后，许士科故意没回自己的位置，而是坐在了贺云涯那，一旁的盛小九附耳小声道，“士科，云涯估计又生气了。”
许士科笑道，“他会慢慢适应的，你也要慢慢适应，吃菜！”
官场之上，花花轿子人人抬的道理，也只有经历过后才会懂。
这是一个权力与修炼资源深度捆绑的世界，进不了官场，就没有修炼资源，可要是进官场，这些东西无论讨厌与否，都会经历。
不多时，几位教谕也跑过来跟许士科敬酒，醉醺醺的言语之中，半真半假地诉说着以后发达了，可不要忘了明德社学以及他们个人。
许士科不是雏，跟这些人打起太极来，也是顺手的事。
那种看似答应，实则留有余地的态度，就像前世写公文一样，结构紧凑，内容空洞，说了跟没说一样。
这就是学问。
良久，吃的差不多后，许士科借了个由头走出雅阁，正欲找个茅房，却瞧见贺云涯站在栏杆边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云涯，站在这里作甚，走，陪我上个茅房。”许士科笑道。
贺云涯闻言，却是纹丝不动，“你都已经是院试魁首了，将来甚至有可能高中举人，他们跟你的前途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为何还要对这些人阿谀奉承？”
许士科笑道，“人若忘本，与禽兽何异，我对他们恭敬，他们就会对司徒教谕恭敬，社学三年，他对我可是付出了真心，就当是我给他一点小小的回报吧。”
贺云涯道，“难道他就不是因为看中了你的潜力，而对你特别优待？别忘了，此人最是喜欢权衡利益。”
许士科道，“君子论迹不论心，云涯，你觉得能在这些人面前如此硬气，是因为你考取了秀才功名，还是因为贺家？”
“在大衍，修为是掌握权力的通道，权力是维持修为的基础，单打独斗在朝堂上是混不下去的，我们还没有步入朝堂，但一定要明白一个道理。”
“多个敌人多堵墙，多个朋友多条路。”
贺云涯摇头，“歪理，若朝堂诸公都这般想法，官官相护，广结党羽，大衍早就亡了。”
许士科道，“历代王朝存续不过三百年，大衍已过半，正值王朝衰退之时，朝廷内部早就腐败不堪了，亡只是迟早的事，这是朝代更迭的必然趋势，你我是改变不了的。”
贺云涯道，“未战先怯，士科，这是你吗？”
许士科道，“这不是胆怯，是正视客观规律，人在天下大势面前，是很渺小的。”
贺云涯道，“那就成仙！”
许士科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贺云涯像极了那些清澈的大学生。
浑身充斥着一种我能改变世界的勇气，很傻，但又让人敬佩。
有些时候，世界就需要这些可爱的愣头青，而不是又臭又硬的老油条。
许士科笑道，“你还真自信呐，不过成仙或许还真有扭转王朝轮回周期的可能，努力修炼吧，云涯。”
贺云涯反问，“那你呢，论天赋，你百倍于我，真要能成仙，也应该是你。”
许士科笑道，“我啊，如果真能成仙，那我就试试。”
王朝兴衰，许士科不太感兴趣，但成仙，始终是他向往的目标。
若真有那么一天，试试也无妨。
听到许士科这番话，贺云涯心情好了不少，他看了看周遭的令人烦躁的热闹，随即拱手，“时候不早了，这里我不想再待下去，先行告辞！”
许士科颔首，“再会。”
估摸着若不是许士科几人都在，贺云涯决计不会赴这庆功宴，能强忍着恶心吃完饭，已经算是给足面子。
待到贺云涯走后，许士科也进入了雅阁。
“士科，云涯呢？”
见许士科进来，盛小九立刻询问贺云涯的情况。
许士科道，“他走了。”
盛小九有些羡慕地说，“啊？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走了？”
许士科看出他是一点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反正此行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他也不想再多浪费时间，随即起身准备跟司徒晖和沈渊等人辞行。
但就在这时，雅阁的房门传来动静。
叩叩叩~
“请问院试魁首许士科可是在这个雅阁？”
众人闻声，顿时收声。
沈渊高声道，“阁下是……”
屋外之人立刻恭敬道，“在下齐青易，乃是冯氏商会的管事，听闻本届院试魁首来到青烟楼，特来拜见！”
冯氏商会？
沈渊精神一震，“可是扬州的冯氏商会？”
扬州四大家族，分别是吴、孙、冯、吕，冯氏商会遍布整个扬州，崇武县自然也是有分舵的。
屋外之人道，“正是。”
众人皆惊，四大家族之一的冯家，竟然派人来这里拜会。
虽说只是一个分舵管事，但也代表的是冯家啊。
当今户部尚书就是冯家的冯知非，那可是朝廷的钱袋子，权力之大难以想象。
沈渊立刻起身，“快快有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