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就两分钟事
晨阳缓缓升起，天光已然大亮，晨雾渐渐消散，河面的情况愈发清晰可见。
要塞下方敌军的浮桥，修筑速度快的，已经延伸过了河面三分之二的位置。
这位置，其实已经进入了唐德一方投石机的打击范围。
更有一些敌军士兵搭乘着木排，拼命朝着岸边冲来，试图提前抢占滩头，掩护己方搭建队伍，阻止唐德一方的反击。
唐德的军令早已传达下去，岸边的投石机无需他再多言，几乎就在对方一进入射程便开了火。与此同时，要塞中涌出一队穿戴齐整、早就准备就绪的兵士，向着不远处的河滩奔去。
一声沉闷的巨响骤然响起，投石机的臂杆猛地向后一拉，紧接着，一块硕大的岩石裹挟着呼啸声，如离弦之箭般破空而出，朝着河面上的浮桥直飞而去。
河面之上忙碌的民工，顿时被这一声响动吓得不轻，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纷纷抬头望向空中，努力搜寻着来自空中的攻击，同时在心里暗自祈祷这东西千万别落在自己头上。
他们脚下由木排和木板拼成的浮桥，根本承受不住百多斤重的巨石一击。只要被砸中，浮桥便能轻松地被砸得破碎崩断，他们的血肉之躯更是难以经受这样的打击。
在双方士兵的注视下，这块带着万钧力道的巨石，以极快的速度落下。
“砰！”
水柱冲天而起。
巨石并未击中河面上那七八条浮桥中的任何一条，离最近的浮桥还有四五米的距离。除了溅起的水花淋湿了那几个在浮桥上的民夫，没能造成半点实质性的伤害。
投石机的精度本就不高，在这个几乎是极限的距离上，更是全凭运气。不过，这只是首发用于校准角度的引导“炮”罢了。
两侧小山包上的投石机可不止一门，双方对峙了这么多天，唐德又有大量的难民劳力可用，怎么可能只修一门“炮”呢？精度不够，那就用数量来凑。
这一击，也让整个战场瞬间苏醒，再也不复原先的沉默。
“加速冲过去！”敌军一名在木排上的军官立刻高声喊道。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兵，他十分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对岸一直在密切盯着他们，接下来必将迎来敌军的猛烈攻击。停在河面上，只能沦为对方的活靶子，只要不幸挨上一发石弹，一整个木排上的人都得去江底喂鱼。
现在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无令私自退回去，后面的督战队也不会放过他们，同样是个死。唯一的活路就在对岸，只有尽快冲上去，然后坚守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对方的行动好似比他们更快一步，一队士兵已经在河岸边列好了严整的阵列，严阵以待。木排还没靠岸，一进入对方弓弩的射程，密集的箭矢和弩矢便如暴雨般泼洒过来。一时间，惨叫、哀嚎声伴随着落水声接连响起。
而他们能做的，便是尽可能将自己的身体缩到盾牌后面。一些为数不多的弓弩手想要回击，可在这站都难以站稳的木排之上，又谈何搭弓张弩呢。
河面上修筑浮桥的民夫这时也炸开了锅，各种嘈杂、意义不明的吵闹声轰然传开。
更有甚者，意识到情况不妙，拼了命地沿着浮桥往后退去。一些还不明所以的人，抬头四处张望后，也下意识地想要跟上，结果与后方运送材料的队伍挤在了一起，进退不得，更多的人被挤下了水。
敌军位于后方的将领也迅速做出了反应，一队士兵朝着这边涌来，想要压制住这一波混乱。他们挥舞着手里的鞭子，甚至拔出刀枪，试图让这些恐慌的民工冷静下来，赶回他们的“工作岗位”上，继续修筑浮桥。
但唐德一方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呢？就在敌军混乱之时，两侧小山的投石机在短暂的沉默后，又开始了它们的怒吼。不同的是，这次不是一声，而是一声声接连不断的怪响，那是石弹划过空气的声音。
一颗颗巨石呼啸着砸向河面，溅起一道又一道的水柱。在密集的石弹攻击下，哪怕投石机精度再低，也总有命中目标的时候。只需一发石弹，便能将一整条木排上的敌军士兵连同他们身下的木排一同砸得四分五裂，送入江底。
被击中的浮桥在重击之下，同样逃不过断裂分离的下场。前方遭受重击，在石弹强大力道的冲击下，这些连夜赶筑、本就修得不是很宽的浮桥，整个拱起，像是一道卷起的汹涌波浪，沿着浮桥向着后方卷去，将上面的人尽数卷入水中。在投石机接连不断的攻击下，一条条浮桥相继被击中，不断破碎断裂。
只一轮数量超过五十门投石机的轰击，就彻底掌控了战场局势，将江面变得一片狼藉。对岸修筑过来的浮桥，超过半数都遭到了攻击。
石弹虽不足以将浮桥彻底摧毁，毕竟这些浮桥太长，大部分处于投石机的射程之外，但延伸到射程之内的部分，却像是被狗啃过一般，千疮百孔。
木块与人体在水中沉浮，江面上满是在水中挣扎的敌军士兵和修筑浮桥的民夫。
水性不错的，还能挣扎着游向最近的浮桥、木排；不会游泳的，只能在水中拼命挣扎，等待生命的终结。
此时，整个江面已乱作一团，落水之人想要等来己方的救援，几乎是不可能的，毕竟人落水后生死也就两分钟事。
而那些驾着木排想要靠岸的敌军士兵，在这一轮轰击下，又受到岸上士兵箭矢的阻挡，能顺利上岸的寥寥无几。
他们人数本就不占优势，又以木排渡河，人员分散，还没等他们在岸上站稳脚跟，便被唐德一方以绝对的优势分割包围，或是被挤入河中。
倘若没有后援兵力，结局已然注定。敌军将领，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
但可惜，这一轮投石机的轰击，打乱了他原本的部署，更是让河面上陷入混乱，没能及时将后续兵力送过来，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成功渡河的士兵陷入绝境，一点点被围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