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试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声刺耳的哨声在屋外响起。屋内众人纷纷有了动静,朱重八反应最快,第一个冲到门边,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出门一看,就看到了李鸿的身影,在李鸿身后,他的队伍已经整齐地笔直站成了一排。朱重八赶忙上前打招呼:“李鸿早啊,今天天气可真好,真是上山的好日子。”
李鸿沉默以对。
随后,屋内的人开始陆续走出来。先是村长和梅景行走了出来,接着是姚远。
姚远站在屋外等着,发现队伍迟迟没有出发的动静,默默地数了下人数,发现少一个人,是那位唯一的女性迟迟没有现身。边上的朱重八似乎也发现了这点,小声对着边上的王鹏说道:“这个女人不会还要化妆打扮一番吧。”
众人在屋外足足等了半小时,睡眼惺忪的白隐青才慢悠悠地从屋内走了出来。
奇怪的是,一向雷厉风行的李鸿这次竟然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的神情。这细微之处被姚远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暗暗将这一情况记在心里,心中有了新的判断。
李鸿见人都到齐了,招呼大家上前,说道:“今天的目标是搜寻前山,我们分成两支队伍,由我和村长各带一支队伍进山,不管结果如何,都要在5点前到达光明顶集合。”
见众人没有异议,他接着说道:“我初步定的路线是这样的,我带一队人从云谷寺方向进山,村长带一队从另一边的慈光阁方向上山,现在都过来看看地图,熟悉一下路线。”
姚远随意地走上前去看了两眼,地图是当地旅游局制作的,标注得还算精细,不过他觉得自己没什么了解的必要,毕竟他当年就是在黄山里摸爬滚打长大的。他心里盘算着,今天能不能选择和村长一队,好趁机和村长聊一聊,看能不能探出一些底来。
姚远最终如愿地被分到了村长的队伍当中---选人过程比想象中要简单,李鸿只挑走了王鹏和白隐青,然后留下一名队员同行。其他行动队队员和剩下的人全部都被安排到了村长的队伍。
李鸿一行率先带人出发了,村长一行人却在原地驻足不动,迟迟没有出发的打算。
姚远不由上前,主动询问:“老人家,我们该出发了吧?”
老人转过脸,脸上的刀疤异常显眼,他看了一眼姚远,缓缓地说道:“年轻人,不着急,天色还早。”
“咋的,上个山还要挑个良辰吉日吗。”朱重八不满道。“你再不走,我可要出发了,别耽误老子找宝贝。”
“可以,记得看好时间,5点前一定要赶回来。”村长居然爽快的答应了。
朱重八一脸狐疑地看着村长,不确定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将信将疑地迈出了几步,回过头来,看见村长和随行的行动队员都没有任何反应,不由放心下来,大笑一声,头也不回的往山里冲去。
王十安等了一会,看到梅景行也动身出发了,也失去了耐心,悄声朝姚远问道“咱们要先出发吗?”
姚远摇了摇头:“你先去吧,我和他们一起。”
王十安点了点头,跟着梅景行一同出发了。
最后剩下的只有姚远和随行的行动队员。又过了半小时,村长终于站起身来,招呼了一声,便独自往山上走去。
姚远起身跟了上去,此时看了下时间,手表显示是早上8点41分,他们整整落后了近一小时才出发。
村长一行人不缓不慢进入山中,步行了半小时,来到了慈光阁所在。入眼处有一座寺庙,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朱红色的立柱和门窗与四周群山环抱,茂林修竹相掩,添了几许悠然的气质。
“你知道这所建筑的来历吗?”
姚远左右看了看,行动队毫无反应,他才确认了老人是在问他话,他上前两步说道:“我不清楚。”
“慈光阁古称朱砂庵,原为法海寺,明嘉靖间玄阳道士居此,题额“步云亭”。明万历三十四年普门僧来此,改法海禅院,神宗敕封“护国慈光寺”。当时盛极一时,曾是徽、宣两州禅林之首。”
姚远一时不清楚村长说这番话的含义,其实这所寺庙他小的时候路遇过多次。未曾想还有这段往事,他略微思索了下,谨慎地答道:“那确实历史悠久。”
老人没在意他的感慨,继续向前走去。
一行沿着一路的石路往上走,道路还算稍缓,行至立马桥时,居然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周围的氛围愈发清幽。姚远一瞬间误以为回到了童年,当时也是这么在山间听着泉水叮咚,在树上攀爬玩耍。如此安逸的景象,与南大门门坊处的场景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再往前走,山路可见的陡峭了起来。
眼下,一段百米多长的石阶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石梯呈60多度角向上延伸,其右侧的山体如同一面墙般矗立在眼前,左边拦着半米多高的栏杆,向外看是郁郁葱葱的山峦。
“老人家,要歇息会吗?”姚远开口问道。
“不用,继续走,路还远着呢。”村长说完,率先登上了石梯。
姚远看着步态平稳的村长,不由苦笑了一声,自己的体力好像还比不上一个老人,他稍稍缓了几口气,紧紧跟了上去。
一行一路不停地向上走,到达了半山寺的时候,遇见了正在休息的王十安。几人稍作休息,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走了20分钟,来到了新道口,村长突然问了姚远一个问题;“光明顶是往哪边走?”
姚远顿时一愣,下意识地左右打量起来。他心里其实很清楚,新道口的右边是通往天都峰的路,而左边的石梯向上延伸是去往迎客松的方向,若是穿过玉屏楼再上百步云梯,那便是最快抵达光明顶的路线了。
可姚远深知,村长不可能不知道路,他怀疑对方是在试探自己,这个念头让他心中警铃大作。于是,他决定继续伪装,说道:“我也不大清楚。”。
村长见状,便把问题抛给了王十安。没想到,王十安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了出来,还建议大家往迎客松方向走。他振振有词地解释道:“天都峰太高了,要是爬上去再下来,时间上恐怕来不及赶往光明顶了。”王十安一副对黄山路况了然于胸的样子。又继续补充道“对了,刚才梅景行他们已经往莲花峰上去了。”
村长抬头看看了天色说道“既然时间尚早,我们也一同上莲花峰找找吧。”说完继续向前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姚远的错觉,他觉得村长刚才有意无意地瞄了他一眼。
此时的姚远,冷汗如豆大般从额头冒出。看到王十安的对答如流,他才彻底明白过来,自己一直都在村长的算计之中。从踏上上山之路的那一刻起,村长就已经开始不动声色地试探他了。甚至专门介绍了慈光阁的历史背景来混淆自己的感官,错以为自己能够继续隐瞒下去,让村长相信他从未到过黄山。但他疏忽了一个关键的因素,当时志愿者报名的条件之一就是要熟悉黄山的路况,甚至还专门出了考题,考察实际了解的深浅程度,姚远当时毫无意外地取得了高分。
可自己现在却装作不清楚黄山路况,刻意隐瞒熟悉这里的事实,这无疑是中了村长的圈套。很有可能,村长已经认出了自己曾经黄山村村民的身份了。
这可真是麻烦大了,自己原本是想从村长口中套出点有用的信息,没想到现在却被他反将一军。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自己的呢?姚远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其他人并未注意到姚远的失态,继续跟着向前走去,直到众人在视线中消失了,姚远才回过神来,不得已继续跟上,他心中有了判断---不管村长的目的如何,现在还不到摊牌的时候。
一行人一路登上莲花峰花了半日左右,当踏上莲花峰的平台,视野骤然开阔。
连绵的山脉恰似巨龙隆起的脊梁,雄伟威严地屹立于天地之间。山体被郁郁葱葱的植被密密覆盖,那绿色浓郁至极,随手捏上一把,感觉就能挤出水来。
四周的山峰各有特色,有的山峰犹如利剑一般,笔直地直插云霄,携着刺破苍穹的磅礴气势。奇松在悬崖峭壁上顽强地生长着,它们有的枝干挺拔,如钢铁般坚硬,针叶翠绿欲滴;有的枝干弯曲,似蛟龙盘绕,姿态优美。这些奇松有的独自屹立,有的相互依偎,它们与莲花峰的岩石相互映衬,构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微风拂过,松涛阵阵,仿佛是大自然演奏的雄浑乐章。
“天地以生气成之,山水以笔墨取之。”边上的梅景行不由开口称赞。
“咳咳,”朱重八似乎也受眼前美景所震撼,摇头晃脑起来,好不容易挤出一句:“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噗嗤”却是逗笑了边上的白隐青。
朱重八一见,更是来劲,脑袋晃的更起劲了,却半天开口说不出其他诗句来,脸上憋的通红,急忙凑到姚远边上,低声催促:“快点想想,还有什么诗句啊。”
姚远一愣,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竟也想不出其他诗句来,看着白隐青打量他们的目光,脸色一红,“找药材要紧,哪有时间念诗啊。”
说罢扭头就冲下平台,往林中钻去。
朱重八背对着白隐青,点头称是,“我刚才看见一个照片里很像的药材,咱们去看看。”起身追着姚远跑了。
留在原地的白隐青和梅景行相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