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小沈，你被上边盯上啦
根据赵主管提供的地址，沈周找到了鄱州市阳城区繁华商业地段的一家精致西餐厅。
他穿着灰白格子外套，顶着野蛮生长的中长卷卷头，从头到脚散发着一种经典理工男气质，刚踏进餐厅，就被妆容精致的服务生小姐姐微笑着婉拒了。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边……”
“我的客人，我的客人。”赵主管赶紧冲出来，他好像是这里的常客，与服务生耳语几句，就让沈周成功被放了行。
沈周不是很快乐。
赵主管只丢个地址来，早也没和他说是这种地方，早和他说是这种地方，他就不来了。
再看一眼赵主管，倒是人模狗样穿着件小西装，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挺括小黑皮一套，连那圆滚微秃的头颅都显得没那么光亮油腻了。
“哎呀别气别气，小孩子家家，气性这么大呢？”赵主管拉他进小包间坐了，嬉皮笑脸。
“没气。”沈周道。
答应给埃斯帕的东西，这两三个月已经陆陆续续给的差不多了，现在是他有求于人，要用人家的实验室，态度怎么也要好点，就算心里有气也最好别说。
“怎么说，实验室给不给用？”客气话有刚才那两个字就够了，沈周不爱委婉，直入正题。
“你小子，天天研究啊实验的，你偶尔就不能想点别的？”赵主管边说边嘬了口茶，那故作深沉的样子，好像他真能从一壶泡着几片树叶的凉白开中品出什么人生的意义来。
“给不给用？”沈周不答他的话，就是问。
赵主管瞪起了眼。
“最近有了项新发现，你要是不感兴趣，我就拿去给别的公司用了。”沈周道，也喝了口茶，“嘶，太烫。”他说。
赵主管不瞪眼了，笑靥如花。
“给用给用。”他快乐且殷勤地笑褶起脸，“咱俩谁跟谁啊，忘年之交！我的实验室就是你的实验室，尽管来别客气，到我们公司就像回家一样。”
至此，目的达成。
恰巧此时黑椒小牛排送上来，实在太香，沈周不愿意浪费，就打消了即刻离开的念头，埋头苦吃起来。
但他与赵主管隔着年龄的鸿沟，实在没有什么话聊，空气寂静，唯有吃肉咀嚼声格外明显。
赵主管忍了五分钟，实在矜持不下去了，主动开口打破沉默：“小沈，之前网上闹挺大的那件事……”
“已经解决了，不用你操心。”沈周咕嘟嘟喝一口水，把噎在嗓子里的牛肉冲下去，“怎么，影响你们公司好名声了？我不赔的啊，我们合同里可没写这个。”
“诶，你这人能不能想点好的。”赵主管颇为无奈，很看不起沈周这悲观态度。
他找沈周来，借用实验室的事还是其次，主要是想和老朋友见见面、联络联络感情，沈周这小子未来可期，他这就当是提前投资了。
先前李教授那事儿闹得不小，赵主管也默默关注着全程，他本以为沈周这下栽了个大跟头要折戟于此了，没想到事情后来还有反转。
他当时就觉得沈周挺行，前段时间听说沈周发了篇漂亮论文，顿时就觉得沈周更行了。
但到这也没什么。
毕竟赵主管自己名校出身，见过的天赋型选手不少，沈周这样的在他眼里虽然惊艳，但也还不到举世无双、万古独一的地步。
不过后来就不同了，昨儿总公司派技术总监到埃斯帕指导工作，赵主管是主要随行人员。
母公司是国字头企业，总部设在燕京，埃斯帕作为子公司，与之常有项目上的往来，面上关系也维持得很不错，但与此同时，埃斯帕也保持着较高的管理独立性，建成十余年，母公司很少派人下来指导业务。
更别说，这次还打的是技术指导的名号——
简直匪夷所思，谁不知道在他赵主管的带领下，埃斯帕的技术水平一直处于行业领先地位，总公司一群蠢蛋，谁能比他更懂技术？
赵主管心中愤愤，但是又想，万一总公司是看他干得好，派人下来考察考察，想要提拔他到总部当领导呢？
诶……那可就没话说了。
赵主管心里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陪同技术总监参观，脸上还得一个劲儿地赔笑。
他一张老脸笑烂，才终于得知那位头发茂密的技术总监是为公司与沈周的项目而来，更具体地说，是为了沈周而来——淦啊，他是真嫉妒。
“小沈啊，你可真是出名啦，我们总部有人看上你了，现成的实习机会，表现不错的话，能给这个数。”
赵主管用手比划比划，大意是月薪四万。
总公司不是冤大头，他们开出这么高价码是有原因的，作为一家燕京的国字头企业，它们与燕京大学有很多合作项目，总部高官，与燕大物理系的孙教授关系很好。
关系好，就经常吃饭；吃着饭，就要唠嗑。
唠着唠着，唠到沈周头上，孙教授一顿乱夸，说沈周要是潜心成长下去，说不准将来要上教科书的。
高管一听，心里有了计较。
等沈周真的做出名堂，那是他们公司年薪百万都聘请不来的，所谓抢夺人才要趁早，他先低成本把人忽悠进公司来，小孩家家没见过世面的，还要对他感恩戴德哩！
高管对赵主管这么一说，赵主管赶紧屁颠颠约沈周出来吃饭，沈周的回答也在意料之中，就是暂时还没这方面的考虑。
“这事不急，你回去多考虑考虑，什么时候有想法了，联系我就行。”赵主管没打算一顿饭就说服沈周。
这场饭局，他还有另一件事要说。
“诶，别急着走，我让他们再上两份甜点……小沈啊，你上次是真把燕大的李教授给得罪死了。我告诉你啊，这事还没完，李教授那个层次的人想对付你，有的是办法和手段。不过呢，他也不是完全清白……”赵主管神神秘秘。
他凑近沈周，耳语：“你读过李教授的论文没？这也是上边有人漏给我的，李教授的有些研究啊……不太对。”
赵主管说得隐晦，沈周却一下子就听懂了。
虽说现在形势稳定，李教授攻势未显，但未雨绸缪，早做准备，想来还是有必要的。
“我明白了，赵主管。”沈周点头。
赵主管笑：“有什么需要就来我们实验室，我们那家伙什多，不缺你的那一套。”
“太感谢你了，赵主管。”沈周深受感动。
见状，赵主管眼珠儿一转：“对了沈周，你之前说的那个新项目……”他疯狂暗示。
“哦，我考虑考虑。”沈周瞬间收起感动的嘴脸，冷酷的态度仿佛他从来就不会笑。
哪有什么新项目啊，他骗人玩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