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假意真心
“福寿追随脱脱元帅南征北战，没想到竟然如此废物。”阿鲁辉破口大骂道:“集庆乃江南重镇，大元赋税命脉之所系，论起重要性比泰州何止重要十倍，脱脱元帅若知道集庆落入贼手，定然会起大军杀过来，如果我们能趁孙贼立足未稳之际，夺回集庆，功劳何其之大。”
康茂才笑道:“蛮子海牙与孙贼在采石矶一战大败亏输，此番集庆之战，蛮子海牙更是身在城头与贼军鏖战，据他所言，孙贼远非寻常逆贼可比，其部三万之众，贼兵尽皆着甲，训练有素，极为彪悍，堪称虎狼，蛮子海牙说集庆失守绝非福寿轻敌，只因贼兵太强，强到哪怕官军凭城固守，也只有被敌军杀上城头挨屠的份。”
“他放屁。”阿鲁辉斥道:“三万贼兵，人人着甲，这话你也信？”
康茂才摇头道:“不太相信，不过就算福寿再如何废物，这集庆也有上万大军驻守，断然不至于一日间被贼兵所破，甚至于福寿连逃出城的机会都没，由此可见，现在占据集庆的孙恺绝对不是易于之辈，此时冒然对集庆发起攻击，只怕我军会损失惨重。”
阿鲁辉冷笑:“难不成等到孙贼站稳脚跟，巩固城防之后，再来强夺，那时候死的官军只会更多，更何况若脱脱元帅觉得我们踌躇不前，导致错失夺回集庆的最佳时机，问责下来，谁能承担罪责。”
康茂才只能闭嘴……
寻叶姣轻哼:“苗兵善战，却不想白死于攻城，集庆是天下数得着的坚城，强攻集庆这样的坚城，苗兵子弟会死多少？”
“放肆。”阿鲁辉怒道:“你敢违逆军令！”
寻叶姣目光冰冷射在阿鲁辉身上，道:“军令？让咱们苗人送死的军令？”
“你……”阿鲁辉看向寻朝佐，道:“寻元帅，你怎么说？”
寻朝佐冷笑，起身，拔刀，封喉。
阿鲁辉捂住咽喉，双目圆瞪，到死，他都不敢相信寻朝佐会直接拔刀杀他。
寻朝佐冷哼，将战刀上的血渍在阿鲁辉身上抹净，道:“苗人可不是元廷的狗，妹子说的对，咱苗人善战，却也不会白白送死，元廷不拿咱苗人的命当命，那咱还替蒙元卖命？”
说完，寻朝佐看向康茂才，道:“麻烦康兄送咱们苗兵去往南岸，苗兵今日反了元廷，准备投奔孙大帅。”
康茂才眼睁睁看着阿鲁辉死在自己眼前，知道寻朝佐已然对他动了杀心，当即大笑道:“寻帅豪气，实不相瞒，康某也是汉人，替暴元卖命，不过图存罢了，康某早就想过，不论是谁夺占集庆，康某就奉谁为主，寻帅既要投奔孙大帅，康某自当一起弃暗投明。”
寻朝佐狐疑的瞪着康茂才，片刻后收刀回鞘，道:“暴元无道，天下皆反，既然康兄也打算投奔孙帅，那以后咱们也是兄弟。”
“都是兄弟。”康茂才哈哈大笑。
当下，康茂才准备好书信，连同阿鲁辉人头一起装好，派人送去集庆城。
“大统领，不可不慎。”李善长看完书信，又看了眼匣子里的人头，凝声道:“阿鲁辉率苗兵来集庆，属下若没猜错的话，应该不是驰援，然而集庆落入我军之手，必然大大出乎阿鲁辉预料，集庆乃是重城，尽管不是丢在阿鲁辉手里，但是阿鲁辉率兵来此，就有夺回集庆之责，属下觉得，阿鲁辉是觉得强攻集庆，胜算不大，故而让寻朝佐、康茂才假意归顺，还弄颗假人头来蒙骗大统领，获取大统领的信任。”
孙恺笑道:“意思是咱开城纳降之时，寻朝佐会趁机夺城？”
李善长皱眉道:“可能性不小，大统领不可不防。”
“你们觉得呢？”孙恺看向众将。
戚详道:“末将也觉得当小心防备，免得落入圈套。”
徐达道:“如果康茂才真心归降，自当亲身入城，如今只是一封书信和一颗不知真假的人头，末将觉得缺少诚意。”
诸将七嘴八舌说完自己观点，基本上都认为康茂才和寻朝佐假降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孙恺不知道历史上寻朝佐确实降了朱元璋，那他多半也会怀疑，可他有上帝视角，那还怀疑个嘚。
“咱觉得这颗人头就是阿鲁辉的！”
诸将噤声，李善长心中轻叹，他倒不是觉得孙恺不能虚心纳谏，而是觉得孙恺如此判断，过于武断。
“识时务者为俊杰，康茂才是汉人，寻朝佐是苗人，他们跟蒙元本就不是一条心，而今天下大乱，元廷统治岌岌可危，他们不想用自己的命给蒙元殉葬，故而反元，实属正常。”
李善长道:“话是不错，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苗兵善战，若因迟疑将他们拒之门外，让这两万苗兵去投奔张士诚或者徐寿辉他们，来日岂不是我军大敌，更何况如今我军已拿下集庆，你们觉得就凭两万苗兵就能从你们手里夺去城池？”
诸将讪笑，常遇春道:“入了集庆，若是假降，常某只带本部，便能将这两万苗兵斩尽杀绝。”
孙恺点头道:“去告诉送信来的苗兵，就说明日一早，咱会大开集庆北城，咱亲自迎接康帅、寻帅进城。”
见孙恺主意已定，李善长也不再多劝。
消息很快送到江北。
“哥，这孙恺也算是个人物，他难道就不怕我们假降赚城？”寻叶姣有些不服气问。
寻朝佐笑道:“整日疑神疑鬼，安能成就大业，孙恺不可能不怀疑，不过他既要示之以诚，也是对自己信心十足，觉得就算开城放咱们进城，两万苗兵也不会对他构成威胁。”
这话一出，寻叶姣更加不服，有点跃跃欲试的意思。
“你又起什么鬼心思？”寻朝佐满眼警惕。
“哥你说这孙恺是老是少，是俊是丑，是读书人还是武夫？”
寻朝佐极度无语道:“你问的这些，哥哪知道……”
寻叶姣轻笑道:“别的也就算了，若他是武人，我倒要讨教一番，看看值不值得咱们兄妹还有两万苗兵效命。”
寻朝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