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作弊
江若英这时也明白了什么事,眼里攀上忧愁,陷入两难境界,最后在方维安的沉默中败下阵来,摆摆手让他回了屋。
伍夫子下葬的那天,梅阳已经下了几日大雪。
博雅堂放了假,学子们头戴白布跟在队伍后,浩浩荡荡的,在地上留下一串又一串的脚印。方维安也在其中,只不过他远远坠在队伍的最后,神情黯淡。四周的学子彼此交换着眼色,时不时看他一眼。
这天本是大日子,按照传统,这些学子不得不起个大早扶灵,不去便是不敬师长。这个大帽子扣下,哪怕日后高中,也会被御史拿来参上一本。而且学子相送,更是对院长品德的歌颂,没有家属会拒绝和驱赶。
可这个队伍却十分怪异,开头的竟是群法师,穿着黄袍,带着刻着獠牙面具,手持铃铛和拂尘,围着大家又唱有跳,诡异的腔调唱得人十分不适。
学子们心生疑惑,可又不敢多嘴。可一位法师跳到方维安身前时,不唱了,面具后的眼神直直看向他。其他法师也都涌了过来,皆举着拂尘驱赶着他,手里摇着铃铛,又开始咿咿呀呀叫喊着什么。
这里的动静不小,但是伍家人却没有派人过来,而是整个队伍停下来了,都扭头看向后面。
伍仕林的脸上的厌恶尤为明显,原本想要帮方维安的学子,也被交好的同伴拉回了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方维安被赶到远处。伍仕林可是即将成为新院长,谁敢在这个时候触他霉头。
法师归来后,领头的似用汉话高喊一声,队伍又动了起来。学子们听得不慎清晰,只隐约听到个“邪”“恶鬼”。这一系列动作下来,大家对方维安的眼神里多了分猜测和惧怕。
方维安在学院里的日子更不好过了。若说之前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那现在就是敬而远之。不仅是那天的怪异之事,还有新院长明晃晃的厌弃。
按理说,伍仕林是当不了院长的。按照以往博雅堂的传统,是在品德高雅的夫子们中任选,但这几年伍院长紧紧掌握学院的话语权,又多加暗示,常常带伍仕林处理学院里的事务。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私底下承诺的好处是不少的。
方维安对这些都毫不在意,甚至乐得清闲,安静地读着自己的书,写着自己的字。其实,他也不算形单影只。
缓步踏入那边竹林,果然看见一个女子拿着小锄头正在忙活着。春日,竹笋们都冒出了头,破了束缚他们的泥土,肆意得生长着。
迟未晚听到声响,头也没回,好没气道:“你又来晚了!”方维安笑着道歉,拿着放在一边的锄头,也开始忙活起来。
见他眼底的笑意不做假,迟未晚心里松了口气。她原是不知道那些破事的,直到一个学子闹着要将自己的食具做上记号,不愿跟他人共食。
那学子刚入学院没多久,像是被家里宠坏了,脑子似是也没多清醒。做上记号后,她们这群人的工作量会有多大,难道每个学子的脸都要认清,再每个比对寻到他的记号吗?所以根本没什么人搭理他。
结果那位学子反倒气得不行,口不择言。迟未晚才知道方维安成了他们嘴里的怪物,是恶鬼转世,得了克夫可母的名头。
这话气得迟未晚直发笑,真正的怪物在你眼前呢。要不是那学子看到方维安走了进来,闭上了嘴,灰溜溜地跑了。迟未晚真想让他见见世面。
她怕方维安会难过,特意让他过来帮忙挖竹笋。人一旦忙起来,那些不入流的人和事在心上的份量就轻了下来。可谁知她都挖了大半箩筐了,这人才来。
迟未晚拦在方维安身前,气鼓鼓的,一副没有个正经说法,这事就没完的模样。方维安叹了口气,说:“是那日作弊之事。”
这局做得十分粗浅。那日只是寻常的考卷,一团带着字迹的纸团扔在方维安的书案。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林渊便举起牌子:“夫子,方维安藏小抄。”
林渊背地里的动作,周围的学子不是没有看见。但是这林渊跟新院长走得极近,前个得罪他的学子可没什么好下场。再熬过一年,大家都得去考取功名了,谁会在这个节点多个不好的名声。
更何况,这人还是方维安。有些是看热闹不嫌弃事大,有些是被流言所害,心里暗叹这林渊胆子真大,更有人早就看不惯方维安和苏黎生,如今也是沉默着看向夫子的反应。
这位夫子本就对违法乱纪的事情最为厌恶,又暴躁易怒。就是想动坏心思,也没人敢在他面前做。所以夫子视为对他的挑衅,拿着戒尺怒气冲冲走来,“你,给我跪到外面去!”
方维安起身行礼,却并未离去:“夫子,这不是学生的小抄。学生不愿领罚。”
夫子横眉怒视,他从师这么久,还没见过谁敢这么对他说话。
“难不成这小抄还是从天而降?”
方维安笑了一下,拿起自己的卷子双手递了上去:“夫子明察,在下早已誊写好考卷,笔墨早已干透,怎么可能还会拿出小抄。倒是林渊林学子比起做题,对旁的更感兴趣,怕是跟我一样已经写好了吧。”
林渊急忙站起来,指着他:“你少血口喷人了,我明明看见你提笔了!”
夫子皱了眉,不悦林渊的目无尊长,冲他说道:“噤声!”林渊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说话了,额头上急得冒着汗,心里不免多了些抱怨。
他接过考卷,确实如方维安所说,墨迹早已干透,文章也做得不错,心里的怒火也消了大半:“那你刚刚再写些什么?”
方维安连忙将另一张卷子拿出,脸上有些涩意,“只是写着写着有感而发罢了,难登大雅之堂。”
夫子接过看罢,眼里多了分赞许,点了点头未说些什么。他直径走到林渊旁,想抽走他的卷子,却被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