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空荡神国

再次升空，云海早已恢复原状。

他先前骑马，却总被云海拦阻，无法向前一步。

这一次有了胜利之剑，轻易便劈开一道入口。

云海茫茫，难以分辨方位。

休伊特只能循着记忆，借助白昼四轮马车的指引，追向阿芙洛多尔。

跨越云海，穿越彩虹桥。

漫长旅途过后，他再次见到了屹立的神国。

恢弘城墙阻隔了所有视线，只放出半片天空的万丈金光。

盯着城墙，休伊特心中茫然。

他迷路了。

原计划是奔向神战场地，借着大量神明死亡的契机，探查神格的变化。

此时竟然误打误撞，抵达了阿斯加德。

他能认出阿斯加德，多亏了这堵高大城墙。

-----------------

传闻中，这面城墙涉及阿萨神族与一位石匠的赌约。

赌约中，石匠索要芙蕾雅女神为报酬。

而他会在十八个月内，只使用一匹名为斯瓦迪尔法利的牡马，为阿斯加德建起固若金汤的城墙。

这桩赌约是由诡诈之神洛基煽动的。

诸神贪图城墙，将时间压缩至六个月，石匠出于对芙蕾雅女神的渴望，最终答应了条件。

诸神本以为赌约必胜。

然而，那匹牡马力气惊人，足以拖动足有一座山丘之高的巨石，石匠也力大无穷，技艺精湛。

城墙一日日筑高，诸神也一日日不安。

距离夏至还剩三天，约定的日期要到了，石匠几乎完成了全部工作，只剩城门还没修好。

诸神生出违背誓约的打算，神王奥丁看着流下黄金泪滴的芙蕾雅，命令洛基为诸神解决麻烦。

洛基不得不同意。

他的方法是“美马计”。

洛基化作一匹小母马，对着斯瓦迪尔法利扬蹄蹬腿，发出诱马的嘶鸣，随即跑向树林。

斯瓦迪尔法利将缰绳扯断，挣脱了石匠的束缚，头也不回地追随母马而去。

两匹马儿耳鬓厮磨，石匠也大骂了一整晚。

石匠少了石料，无法筑起城墙，于暴怒之下露出了岩石巨人的真身，随即被雷神托尔持妙尔尼尔砸死。

诸神借助洛基的诡诈，获得了一堵坚实城墙。

而洛基过了好几个月才再次现身。

为神王奥丁献上了自己所诞下的“八足神骏”斯莱普尼尔。

-----------------

回顾了城墙的由来，休伊特面色古怪。

难怪一路上没发现有战争的迹象，原来是摸到了阿萨神族的老巢。

而此时，阿萨诸神似乎都去参与神战了。

要不——

进去逛一逛？

念头闪过，再也遏制不住。

恰逢达纳与阿萨神战，正是游历神国的绝佳时机。

错过了这一次，下一次会增加许多困难。

不仅需要避开神王奥丁的注视，还需要躲避彩虹桥上的“守护神”海姆达尔。

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念头及此，休伊特收起小白马，缓缓摸向城门。

他探查一番，并未发现任何神明的踪迹，尝试着推动城门，竟真推开一条缝。

休伊特闪身钻入。

进了神国，终于见得神域全貌。

雕梁画栋，殿宇楼阁。

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大殿，晃得休伊特几乎睁不开眼。

他难以理解诸神对于黄金的痴迷，却也不由受到这种最直观的“辉煌”的震撼。

宫殿太多，要选一个好目标。

要说最感兴趣的，自然是神王奥丁与神后弗丽嘉的居所，“下沉之宫”索克瓦贝克。

然而，神后是否会参与神战还未可知。

危险系数太高。

至于其余神明的宫殿，神器必然被带至战场，探索的价值不大。

思考再三，休伊特决定先前往“欢愉之宫”格拉兹海姆，也即诸神的议会大厅。

一来，格拉兹海姆可能有些宝物；二来，英灵殿瓦尔哈拉就在一旁。

这座大殿在也足够独特，有盾牌屋顶作为标志。

拿定主意，休伊特直奔神国内部。

起初他还小心谨慎，后来发现神国幅员辽阔，加之从未见到任何行人，最后干脆唤出小白马骑行。

许是得了幸运女神的眷顾，他并未遇到任何人。

没费多少周折，休伊特见到了英灵殿。

长矛椽柱，盾牌屋顶，黄金墙壁。

正大门名为瓦尔格林德，门前不远系着一匹八足战马，是斯莱普尼尔。

那匹马的右侧第二条腿断了，只剩焦黑的半截在空中摇晃，身上的鬃毛也不再光亮，有些光秃，露出犹如炙烤过的坑洼皮肉。

离马不远处有一匹恶狼，大殿上空还盘旋着一只雄鹰。

除了没见到奥丁本人，基本看了个全的。

休伊特绕至大殿侧，并未听到传闻中从不间断的厮杀怒吼。

想来诸位英灵已然随着神王奔赴战场了。

数不清的黄金大门在眼前掠过，一扇又一扇，每一扇都完全敞开。

目光掠过一扇扇大门，忽地倒退。

视线骤然锁定在两扇大门的交界。

一个精壮男人！

见此，休伊特第一反应是要逃跑。

谁能想到整片神域都没见到人，而本应最空荡的英灵殿竟然有人看守。

短暂惊慌过后，休伊特忽地止步，握住胜利之剑。

只是一位英灵而已。

潜入失败，杀掉目击者不就好了。

他舒了口气，转过身，带着笑容望向男人。

那男人也望着休伊特。

只见他棕发碧眼，鼻梁高耸，嘴角总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脑后的头发剃得光秃，精悍又利落。

身着兽皮衣服，轻便皮甲。

最怪异的是马裤。

那条马裤是纯黑色，只看着便能感受到厚实沉重。

走近了，立即闻到石油沥青一般的臭味。

见到男人相貌，休伊特怔了一瞬，随即带着真诚笑容走近，松开了刀柄。

竟然是熟人！

男人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又见面了。”

“是啊”

休伊特四下打量，盯着男人笑道：“你怎么没去参与神战？厌倦了砍杀的日子？”

“我才回来不久”

男人原本贴墙站着，此时垫脚尖撇腿蹲着道：“别担心，这里只有我，父神看不到的。胡金还在中庭，莫宁在达纳战场。至于父神，此刻要么在战场，要么正在索克瓦贝克忙着与弗丽嘉生儿子吧。”

闻言，休伊特一愣，随即放下心。

他如问候老友一般，笑着打趣道：“最近怎么样？英灵殿的日子比你当海盗舒服多了吧。”

“呵呵，吃住无忧，只是白天吵闹，耳朵要聋了。”

休伊特乐了。

他上次听到类似的吐槽，似乎还是前世作为实习生进厂的时候。

在面前男人落寞的话语中，英灵似乎成了一份工作。

有些糟心但又安稳。

两人彼此对视，会心一笑。

男人笑着，表情却缓缓深沉，忽地正色道：“我的妻子和儿子们……他们怎么样了？”

只问儿子倒不是男女歧视，而是男人只有儿子。

这位男人是北方人的传奇。

第一位“海洋之王”朗纳尔·洛德布洛克，也是休伊特为数不多的几位朋友。

可惜他们认识得有些晚了。

朗纳尔遭遇风暴，船只搁浅，随即被诺森布里亚国王俘获。

国王埃拉为了报复劫掠侵袭，将朗纳尔扔进了蛇坑，势要其受万蛇噬咬之苦。

那条马裤救了朗纳尔的命。

紧接着，马裤被拆下，朗纳尔第二次被扔入蛇坑。

没了马裤的保护，他倚着墙壁，任由毒蛇噬咬，以不屈的意志唱响战歌：

“我心悠扬，只因主神奥丁早已将宴会的长椅安排妥当。

不久之后，我们便可高举弯曲角杯，畅饮麦芽佳酿。

英灵殿中的勇士从不哀悼自己的死亡。

我将无所畏惧地踏进这座殿堂。

阿萨神族将会对我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死亡没有哀怨，我迫切地希望逝去，女武神们在召唤我回归故乡。

我微笑着面对死亡！”

这段话被吟游诗人传颂，随后被记载于《朗纳尔萨迦》之中。

当然，还有他奄奄一息时说出的那句警告：“公猪哀嚎之时，猪崽就要来了...”

两人正是因那次经历结缘。

万蛇噬咬的痛苦，朗纳尔并未承受半点，休伊特则记忆犹新。

回忆过往，他也生出几分怀念：“我的确有些了解，你问的是哪一位？”

面前的朗纳尔全无当时的英雄气概，像每一位平凡的丈夫与父亲。

他将双手抱在胸前，脸上露出一抹柔情。

“全部，我想念他们全部。”

（PS:祝大家元旦快乐ƪ(˘⌣˘)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