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仆役的暖春
入夜时分。
昏暗街道没多少行人,只有酒馆、旅馆的星点光亮。
仆役提着酒食出门了。
他克扣了本该给予酒馆老板的一些赔偿。
没关系的。
反正特瓦林花钱从不记账。
老板应得的钱被他扣了,自然会从特瓦林那边找补回去。
不过,这家店的麦酒的确名副其实,足够香醇。
冰凉酒液贯穿喉咙,肠胃缓缓蠕动回暖。
这样的滋味实在迷人。
他第一次喝麦酒时就是采用的这种喝法,自此彻底记住并爱上了那种感觉,每次喝酒都要如此喝一角,成了他独特的仪式。
可惜,懂他的人实在不多。
有了一笔额外的收入,又靠在炉子边喝了酒。
他不由得感叹今天的好运气。
头顶的乌云虽然多些,但月亮却依旧探着头。
街道的光线不错,刚好辨不清迎面之人的脸,没必要遮掩面容。
实在是幸运的一天!
简单分辨方向。
仆役哼着小曲,荡着手中装了羊排的袋子,直奔约定地点。
愉悦之余,依旧谨慎。
每转过一道弯,他都要挑选一些出人意料的时机忽然回头。
确认一番,随后得意地轻笑。
怎么可能有人跟在自己身后?
他熟悉每一条街道的每一个角落的每一块黑暗,没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隐匿。
于是,歌谣再次于小巷飘荡。
然而,这个世界充满意外。
休伊特也曾充满期待飘浮于尸体之上,长达三个小时,最后却只看了一场掘墓者贪图利益,最终自掘坟墓的笑话。
世事如此,天有不测风云。
而此时此刻,仆役头顶的上空,正恰巧聚拢着一片“不测风云”。
乌云之上,休伊特正骑着小白马,百无聊赖地看着对方不厌其烦地反追踪。
他才没心思与对方玩什么巷道躲猫猫。
直接上天不就好了。
这正是小白马的除电涌外的另一项专长——行云。
小白马可以在任意云朵上奔驰。
其中,雷云最佳,乌云次之,白云最差。
雷云可以为小白马充盈力量;乌云则只能保证不增不减;若是白云,反倒要消耗了。
至于地面,失去风暴之力的小白马会受到压制,只能勉强维持纵上云朵的力量,简称“接地”。
简单来说,小白马需要充电。
也只有电力足够,才有余力使用电涌。
而彩虹桥则比较特殊,桥身密布风暴之神奥丁的神力,自然可以无限续航、随意奔跑。
此时,小白马踩着的正是乌云。
也因此,休伊特毫不急躁。
过了许久,仆役七歪八绕,终于抵达一家旅馆。
他先刻意走过,转身观察后又绕至后门,再三确定后钻进了旅馆内。
说是旅馆,其实不止包含住宿服务。
功能齐备的旅馆一般都会有储存货物的地下室,大厅,马厩等等设施。
这些旅馆的拥有者,自然不是酒馆老板那样的酿酒师与贩酒商人,而是财富丰厚、地位更高的贵族、富商。
仆役需要回特瓦林家,不可能在外过夜。
只能是在大厅与他人碰面了。
想到这里,休伊特寻了没人的地方跃下,将小白马重新系在腰间。
他压低兜帽,推门而入。
才进门。
“啊呀!”
招待的男人笑着迎上前,搓手躬腰:“天气冷,您请进。”
见到客人的兜帽依旧没摘,遮了面容,他立即把头埋得更低了些,随后让至休伊特身侧,伸手指引:“您来的时间正巧,炖肉才出锅,房间也有,您需要些什么?”
“一份炖菜。”
休伊特压低声音回复,扭头向里扫一眼。
旅馆的大厅比起酒馆的小,座位也更少,更紧凑。
只一眼,他见到了仆役的背影。
对方此时正背对门口坐着,似乎有些紧张,不断向客房方向张望。
“没问题,您还有什么需要?”
“帮我采摘一些厨师们栽种的幼苗,不用清理,我要带走。”
“咦?您这是要...诶,嘿嘿!您太客气了!没问题,我马上去摘!您请坐,我给您热酒润喉,暖暖身子。”
招待员接过四分之一银币,殷勤道谢着去了。
休伊特其实喝不下,但还是没拒绝。
他背对仆役坐在对方的斜对角靠墙位置,方便靠墙扭头打量来者。
不一会,招待员手指勾着布袋,端着酒肉走了过来。
一份炖肉,两角酒。
休伊特开始第二顿晚餐,耐心等待。
炖菜的口感只能说一般,毕竟是以实用为主的菜肴。
胜在热乎,食材丰富。
休伊特吃得很慢,只挑吃蔬菜,不时喝酒。
终于,人到了。
必然是她了。
休伊特先看到那个女人,随后在余光中见到仆役坐直了身子。
仆役先把双手按在并紧的大腿上,像是在擦汗。
随后又局促地将胳膊交叠在桌上,最后才有些笨拙地撤下叠在上方的左臂,驱使左臂将装了酒食的袋子提回身侧藏起。
最后,女人走到仆役身边。
休伊特则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仆役右臂刻板地支在桌上,左手攥着酒食袋子的开口,随后仰着头,不动了。
不用看也可以猜到。
此时,对方应该很没出息地瞪大了眼睛,甚至可能张着嘴,痴痴地盯着女人的脸蛋,乃至胸脯。
应该是胸脯了。
休伊特做出判断。
不仅是因为女人的雄厚资本,更是因为他见到了女人脸上不屑于掩饰的反感与鄙夷。
而仆役对此毫无反应。
休伊特没有替人尴尬的毛病,但仍为仆役道了一声悲哀。
他的脑海中闪过流传于北方人群的古训:“俊美的脸蛋只会捕获智者。”
对此,休伊特有了新的理解。
这场会面简直是灾难。
直到女人拖出椅子坐下,靠着椅背叉起双臂,仆役终于回过神。
他抬起头,才将视线挪到了女人脸上。
支支吾吾肉麻地憋出一句:“你...你可真好看。”
女人嘴角抽动几下。
而休伊特扶着额头,摆回佯装酒醉昏沉的脑袋,靠在墙上。
两人的交谈开始了。
“他...”
女人的声音慵懒成熟,但有些紧张:“他怎么样了?难道已经...”
她没继续说,但紧张关心的意味极其明显。
休伊特的耳边立即传来仆役丧气的声音:“哎!没死!”
“真的!?呃...怎么会没死呢?那...那他反抗了吗?”
“没有!那小子只会躺在地上乖乖挨打。我对准他的肚子,狠狠踢了几脚!就今晚!他肯定活不过今晚!”
“......”
女人没回话。
仆役嘿嘿几声,腼腆地讨好:“那个...他骗了你的感情,我已经狠狠教训他了!现在...嘿嘿...”
“啊?”
女人似乎走神了,随后才犹豫着回复:“我...现在有些烦人的事需要我处理。我们...我们的事要不后天再说吧。”
“什么事?麻烦吗?”
“嗯...也不麻烦,只是有些烦人。你放心吧!我尽量处理好,不影响我们后天见面。”
“一个人怎么抵得上两个人?我不帮忙也可以出主意。”
仆役很固执,于是女人无奈道:“好吧...但你得向我保证!”
“嘿嘿,你说...”
说服了女人,仆役的声音有些得意,甚至能听出几分幸福。
“你得保证!保证只负责替我出主意,不许你偷偷替我做了!好不好?”
女人的声音俏皮起来,甚至带着几分责怪了。
“嘿嘿,好。”
“呵呵,这才对嘛!”
女人的笑声清脆悦耳,语气也如撒娇一般。
“那就告诉你吧,其实只是一件小事。事情是这样的...”
仆役憨笑着听,不断询问。
女人则引导着他的思路,一边鼓励一边补充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