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臣救驾来迟
“不要开枪!”
“我等是来勤王!”
城门外,两个骑士自称勤王军。
两人皆明军打扮,还扛着一面小旗。
朱慈烺正好到了。
城门守将刚要行礼,被他制止,“你接着问,当我没有来。”
他躲在一旁,不显露出身形。
在没弄明白来者何人之前,他这个太子还不要随意人前显露为妙。
守将又转头接着朝下方二人问:“你等自称勤王而来,到底从何而来,又是谁的部下?”
城下二人骑马高喊:
“我等乃大明平西伯麾下骑兵,得了旨意前来勤王。”
“贼军何在?”
平西伯!
那不就是吴三桂。
一听到这个名号,朱慈烺便心生厌恶。
轮回十五次,没少吃吴三桂的亏。
大明耗尽心血养的铁骑,成了他的私兵不说,还调转刀口对准大明。
这厮早不来晚不来,等大战结束了才匆匆赶到。
打得什么心思,谁也不知道。
一个大将,手中握有精兵。
谁知他想不想尝一尝做董太师的滋味。
又或是有魏武遗风也说不定。
挟天子令诸侯之事,他可是亲身经历过。
不巧的是——
他是那个被挟持的天子!
在朱慈烺的示意下,守将往下喊话:“你们来晚了,贼军已被击退,尔等速回辽东守卫山海关。”
两骑又喊道:“那可不行,我等奉皇命勤王,少说也得见到陛下无忧才可安心离去。”
守将自然不答应,他都见不到皇帝,岂能让两个身份难以证明的骑兵如愿。
“尔等什么身份,去唤你家平西伯来再说。”
城上城下双方又纠缠了片刻。
终究骑士是来者,城门不开他们只好自行退去。
吴三桂的突然到来,令刚刚有了点好转的局势又诡谲了起来。
李自成暂时退去,谁也不知他会不会再度来犯。
吴三桂南下,不管他是不是真心勤王,必然调集了大量边关将士。
一旦边关空虚,满清焉有不趁机入关之理。
介时,北有满清、西有李自成,东有吴三桂。
一座孤城如何能守住。
“呼~”朱慈烺长呼出一口浊气。
各方势力交织下,大明仍是一簇随时会被吹灭的微弱的火光。
“难道要南迁?”
几乎在同时,十五次轮回中的惨痛经历,让他原本动摇的信念再次坚定起来。
南逃不是办法。
他拥有连通两世的神秘棋盘,不是没有翻盘的希望。
城下的骑士远去,但没多久——
远方烟尘四起!
是骑兵!
一支声势浩大的骑兵正在有序行进。
待离近了,正午的阳光打在骑士赤红的铠甲上,甲光乍开,座下战马呼出炙热的鼻息,白气腾天,混在烟尘中。
黄白交加,分辨不出黄和白。
一杆大旗矗立,迎风飘着。
旗下是全体着甲的彪悍精骑,沿一个中心往四周分散。
只为——
护一人。
【大明平西伯吴】
鲜艳的旗号表明了来者的身份。
大明平西伯——
吴三桂。
“咕噜~”
身旁内侍因紧张而吞咽口水的声音,朱慈烺听得仔细。
人一过万无边无际。
眼下大量骑兵组成战阵,气势之磅礴,数倍较之步兵战阵。
未曾经历战事磨炼的小小内侍,心生惧意实在正常。
想当初他第一次临阵时,那也是吓得不轻。
眼下吴三桂打着旗帜,往城门冲来。
作态十分嚣张。
近了一点,又近了一点……
在离城门两百余步的距离——
将旗动,千军止。
一队精骑往前来。
其中有一人赫然处于众骑保护之中。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从城墙望下去,连中间那人的脸都能看得清。
浓眉大眼脸型方正,蓄有胡须,且身形健壮,光从外表来看,完全符合一个沙场悍将的形象。
“大明平西伯吴三桂奉大明皇帝诏令前来勤王。”
吴三桂朝上直到行进到距离城门不到百步的地方才停下。
他的嗓门很大,声音粗糙有震慑力。
守将刚想回话,一个身影拦住了他——
太子?
众人一惊,刚要劝谏,却被朱慈烺抬手拦下。
过去已经过去了。
他不再是那个软弱无力,只能依附他人求生,任人揉捏的太子。
在中原战场,他直面满清八旗。
在长江水道,他擂鼓助战。
在应天城头,他疾呼杀敌。
哪怕生命最后一刻,他也未曾惧怕过。
区区一骑兵战阵,岂能令他生惧。
将对将,王对王。
他认得吴三桂。
在崇祯十六年,清军入关劫掠,接连攻占山东、畿南共八十八州县,劫掠男女数以十万计,金银、牛马牲畜无数。
那一次,吴三桂同样姗姗来迟。
直到清军退去,他才率军赶来。
大明输得很惨,京畿并山东多地几乎成了白地。
可皇帝还是吞下苦头,在武英殿宴请包括吴三桂在内的勤王军将领。
正是那一次,他见到了吴三桂。
在他印象中,吴三桂面忠而心奸。
没想到。
吴三桂——
还很勇。
仅率领一队亲卫,便敢靠近重兵把守的城门。
城墙上守军的弓箭和火铳不是摆设,轻易可将其射成马蜂窝。
城楼下的“吴三桂”一行人,也看见城楼上出现一身穿滚龙袍的少年。
有些稚嫩却很坚定的声音从城楼传下——
“平西伯来迟了,贼人已被击退。”
能在大明京师城头出现,还身穿滚龙袍的少年,身份呼之欲出。
吴三桂本是头脑灵活之人,顿时便悟了。
可他没有下马,骑在马上合拳行了个简单的军礼。
“不知太子殿下驾临,臣着甲不便行大礼,还请殿下恕罪。”
吴三桂傲气的做派,令城上早已对朱慈烺服气的一众将士很是不满。
着甲不便行大礼众人能理解。
可连马都不下,简直是轻视太子到了极点。
城上将士们的愤怒影响不到吴三桂,他仍自说自话:
“臣救驾来迟,当面呈陛下以求宽恕。”
朱慈烺自不会给他打开城门,并未正面答应。
“贼人方才,城中政务繁多,父皇一时腾不出空来,特遣我来此迎平西伯……”
“城中杂乱,大军在城外安营扎寨即可。”
吴三桂则是得寸进尺。
“大军奔袭劳累,还请殿下向陛下说明一二,遣人助我安营扎寨,送些酒肉犒军!”
这下城上将士承担绷不住了。
哪来的人,脸皮可真厚。
他们辛辛苦苦连打几场硬仗,还没吃上酒肉,一群连箭都未曾射出一支的外来军,倒先叫唤上了。
忍无可忍——
无需再忍!
“末将要求和他单挑!”
“末将要揍他!”
武将不善言辞,说话时言简意赅。
朱慈烺听明白了。
永乐皇帝手下的将士,跟他一样——
个个都是暴脾气的汉子!
“好,准了。”
城中一片欢呼。
朱慈烺转身对下方的吴三桂喊话:“美酒配好汉,酒只有一份,能不能吃到得看平西伯你有没有那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