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寻踪

“我在路口观察了你好久，刚才看见你被搬家公司扔出来了，怎么？你在找人？”

来人并没有自爆身份，而是轻描淡写的给陈泽田递上了一张名片，冷峻的面庞在阳光的照耀下，让陈泽田忽然之间有些恍惚，他看着像一个人。

“对，我在找人，你是……私家侦探？”

陈泽田迟疑地接过来人的名片，看着上面的信息猛然一惊，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赶紧站起来：“我要找人，你能帮我找到吗？”

“只要钱够，一切都不是问题！”

任俊潇洒一回头，轻轻拍了拍陈泽田的肩膀：“其实有些事情，你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

任俊说完，朝着天桥上走去，临走前不忘对陈泽田说道：“如果有需要，可以到上面的地址找我！”

“我需要，我现在就需要！”

此时的陈泽田已经顾不上任俊是否在玩着欲情故纵的把戏了，当即跟着任俊来到了一幢商住两用的住宅楼前，在穿过一排拥挤的格子办公间后，任俊带他走进了一个独立单间。

陈泽田四处打量，现在的大厦长得基本都是差不多的；白墙面、黄瓷砖，他原本是觉得这里有些似曾相识，可一转头看见对面的大厦，也是一副差不多的装潢，不禁摇头得出结论，大厦还真是长得都一样。

“坐吧！”

在这个简陋的私人单间里，一路无话的任俊直接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随手一指，让陈泽田自己找个位置坐下，任俊的办公桌上散落着好些案件的卷宗，可这些卷宗落在陈泽田眼中，却带着一股熟悉感。

“我要找一个女人，不知道你能不能找得到！”

陈泽田没有啰嗦，直接进入主题，任俊也是笑了，随手指了指桌上散落的卷宗：“我的能力，你也看到了。全都体现在这些案件上面，如果能力不行，我也不会接到如此多的案子！”

见陈泽田不说话，他继续道。

“不就是找个人，你的要求，放在这些案子面前，简直就是小儿科！”

任俊的线条硬朗，外表帅气，眉宇间还多少带着一点警察的痞气，他盯着陈泽田。陈泽田也不废话，直接点点头：“只要能找到人，多少钱！”

“如果你没有更多的资料，全都需要我们自己查的话，6万8！”

他故作沉稳地盯着陈泽田，见那边没有回应，便按耐住性子，故作低头沉吟。

单间内的气氛瞬间冷下来，任俊还以为是价格报高了，一拍桌子准备主动降价，可陈泽田忽然抬头，眼神中满是坚定：“行！只要能找到人！”

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推上去：“这是订金，只要能找得到一个叫张静茹的女人，钱，我一分不差。”

刚刚还在忐忑的任俊看见了钱，立即喜笑颜开，一个劲的冲陈泽田保证起来，收好钞票后。陈泽田跟任俊交接了自己手上所有关于张静茹的信息，任俊拍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陈泽田也没心思继续多待，留下电话号码，转身就离开了侦探所。

辗转几番回到小区，想要上楼的陈泽田却怎么都按不开电梯门，整个公寓大厅宛如废弃场一般，垃圾遍地无人打理，这时的陈泽田才忽然回想起来，自己好像从未见到过有保洁人员的身影。

陈泽田绝望地按着电梯，却依旧没有反应，他缓缓转头，慢慢地，极为不情愿地走向了那个昏暗的楼梯间。

噩梦，似乎总是在这一刻开始，推门的声音再次划破耳膜。

他低着头慢慢地爬楼梯，不知为何，总是忍不住在这里回忆往事，隐约间似有轻缓的钢琴声回荡，天空又开始飘落着黑色的羽毛，他忍受疼痛，放缓脚步。

羽毛轻柔的落在肩头，满眼都是甜甜可人的笑，这画面压得他无法喘息，转身间，泪已成行。

走廊内的天花板上挂满了黑色的绸子，飘零散落。这条通往16楼的楼梯间，仿佛成了他每每回家必须穿过的地狱之门。

他回到家，老婆和女儿也在，周丹在督促甜甜写作业。她们看见陈泽田回来，朝他微笑着。却在陈泽田欣喜若狂冲上去拥抱的瞬间，消散了。

陈泽田强行驱散幻觉，满是颓然的走到沙发边瘫坐下来，随手倒上威士忌，他打开电脑，在茶几上写作，新的一章他删了写，写了删，后来又发展到把那个电脑开了关，关了开，如此反复，直到任俊的电话打过来。

“陈泽田是吗？我这边是侦探所的，现在跟你汇报一下今天的调查进度。”

电话那头的任俊没有废话，直接说，“在您离开后，我们又回到了搬家公司，虽然没有找到您要找的人，但我们还是查到了一些线索。”

“比如？”

“就是叫张静兰的那个号码，据我们的调查显示，她是张静茹的妹妹。”

“号码呢？发过来。”

“好的，短信你了。”

任俊挂断了电话，陈泽田呆滞的坐在沙发上，良久，拿起电话拨通了号码。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马上接通，对面传来了和张静茹很像，却又少了一分妖娆的声音：“陈泽田。”

陈泽田深吸一口气问，“张静兰？”

女人那边沉默了几秒，试探，“你记得我？”

“是啊！我记得你。”

陈泽田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但既然她认识自己，那么自己肯定也认识她，他想了想问道，“你知道我家楼下拐角的咖啡店吗？”

“知道。”陈泽田还没问完，张静兰就接话道。

他又问：“你多久到？”

张静兰想了想估计着说，“三十分钟吧。”

“我等你。”他说完挂掉电话，望着凄凉的家，满地狼藉，空气中充斥着颓废的味道。

他起身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自嘲的笑了笑，抛开这一片冷清，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泽田在咖啡馆里吃着小吃，双目无神的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半小时后，张静兰依旧是一身白衣打扮走进了咖啡厅。她环视四周后，向最里面的角落走去，陈泽田看她走过来，努力的回想，可怎么都想不起张静兰究竟是谁，直到她坐在对面，陈泽田这才试探性的开口，“张静兰。”

张静兰看着满脸胡茬、双眼深陷的陈泽田，惋惜的叹了口气，自我介绍道，“我是张静茹的妹妹。”

陈泽田客气的笑了笑，但他并不关心这些，直接问，“她在哪？”

张静兰一字一顿的告诉他，“你找不到的。”

陈泽田有些生气，冷冷的质问，“你知道她都干过什么吗？你知道她对我家人做了什么吗？”

张静兰放下咖啡，缓缓提醒道，“你把薯条酱吃到衣服上了。”

但陈泽田丝毫不理会，按耐不住激动的情绪，使劲的眨眼，咬牙切齿说道：“她，杀，了，我，的，妻，子，和，女，儿！对了，那天你也在，你也看到了吧！你也看到她开车撞我的妻子还有女儿了吧。你看到了，可你什么都没做。你姐姐是个杀人犯，你还袒护她？好吧没关系，你放心，我肯定会找到她，并且让她还这笔血债！”

张静兰忍无可忍，翻了个白眼，轻蔑的骂了句，“真是个疯子！”

“你说什么？”陈泽田反问，张静兰沉默的看向外边，泽田再次重复，“你凭什么骂我是疯子？”

“你不知道？你本来就是个疯子！”

“你！”陈泽田青筋突起，鉴于周围人多，才没有发怒，他压低声音回敬，“你才是疯子！你姐姐是疯子，你们都是！”

不等陈泽田说完，张静兰再也无法忍受，将整杯咖啡都泼在陈泽田身上，“根本就没有这场车祸！”

陈泽田立刻反驳：“什么没有？人都死了你还想抵赖？你们是想逃避责任？我都看见你了，我抱着我女儿求救，而你却一脸的冷漠。”

“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此刻的张静兰似乎有口难辩，屡次欲言又止却终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甚至觉得，用正常人的语言无法向陈泽田解释清楚。

陈泽田狠狠地说，“不管怎么说，她今天必须要付出代价！你也帮不了她！谁都帮不了她！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本身就满心怨恨的张静兰一听这话，双手拍案而起，“她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多吗！”

张静兰的突然爆发引来了旁人的侧目纷纷，她狠狠地瞪着陈泽田，泽田对张静兰的举动有些诧异。

张静兰继续质问，“你让她付出的还少吗！”

陈泽田突然笑了：“你跟她一样就是个疯子！你以为我真的相信你说的话吗？”

张静兰已想不出还有什么话能和一个神经病说清楚，她无奈的重复着，“你真有病，我没有说谎……”

“我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亲手杀了她！”

张静兰沉默了很久，说道：“她人已经死了，你放过她吧……”

“什么？”陈泽田不敢相信的质问，“开什么玩笑，我还没为妻儿报仇，她怎么可以死！不要以为这种借口就能搪塞过我！”

张静兰没有理会陈泽田，而是冷冷的看着窗外。她的冷静，竟然让陈泽田有点相信了。

张静兰眼见陈泽田不再说话，不耐烦的拿着包要起身，“我要走了。”

陈泽田回过神来，“站住，把话说清楚，到底是谁死了？我凭什么要放过她，你给我站住！”

陈泽田骂骂咧咧的跟在张静兰身后，一直随着她走出咖啡店。身后的店员急匆匆地追出来要账，陈泽田直接扔下一张百元大钞，后头也不回的追出门。

陈泽田不能让张静兰走，一旦她走了，所有线索就都断了，他紧紧的跟着她，而张静兰使尽了一切办法想把陈泽田甩掉，可都无济于事。

最后，他的偏激直接引起了地铁巡警的疑心，眼看着自己差点被警察带走，无奈下陈泽田决定变换策略；跟踪。

商店、菜场、721路929路公交车，甚至是公共场合的卫生间，张静兰都走了个遍，而陈泽田就这样远远的跟着，他相信，这些地方一定有张静茹的痕迹，或者说，张静茹一定会和张静兰联系的，到时候就不怕找不到线索，揪不出这个人了。

张静兰在快回家的时候还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悄悄掏出手机，发了条短息。

不多时张静兰的手机响了，她看完后，不动声色的走上楼，陈泽田悄悄跟过去，却看见门是打开的，里面传出声音，“进来吧。”

陈泽田全身警惕着进了屋，张静兰一个人淡然地坐在大厅里，空荡荡的屋子显得分外冷清。

“张静茹呢？”陈泽田进屋便问。

“你认为她一定在我这儿？”

“这是你家，你姐不来找你，找谁？”陈泽田说着，自顾自的找进去，他转弯进了一间卧室，瞬间被里面的布置惊呆了。

满卧室竟然都挂满了张静茹和别人的合照。

“这男的是谁？”

“哼。”张静兰走过来，不屑道，“这男的就是当年播音学院里的大校草呀，他可是个鼎鼎大名的风云才子，每一届小师妹都要为他发疯发狂呢，他为人正直和善，又感情专一，原本和自己的初恋女朋友是要结婚的，结果一转头把别的女人搞怀孕了。你说他是谁？”

陈泽田缓缓靠近，定睛一看，上面的男主角竟然全都是自己。

张静兰从他身后走上前，不敢相信的问，“你真不记得我了？陈泽田，你这种人真的能得病？”

陈泽田不理会张静兰的话，走近相框不敢相信地问，“这真的是我？我真的去过马尔代夫？”

张静兰深吸一口气，控制了很久后才平静，她语速极快的回答，“真的，我们曾经都去过马尔代夫，那时是大学快毕业的时候，你跟我姐姐在马尔代夫求了婚，我是你们的见证人，我们曾经在那座岛屿上度过了人生最美好的时光，仅仅一个月……”

“什么？”陈泽田看着照片，努力思索过往回忆，却怎么都想不通他和张静茹曾是恋人的事。

“咳，我有点记得了……可能，是我写作压力太大，大脑选择性失忆了吧。”

话是这样回的，但实际上，他完全记不起来这段时光，他又道，“但纵使我们是旧恋，那也不该杀了我的妻儿呀，她这样做太极端了，此事一出，纵使过去有爱，到头来也只剩赤裸裸的恨呀！”

“陈泽田！”

张静兰再也忍不住嘶吼起来，“要不是你水性杨花，背着我姐劈腿，所有的事情能发展到这一步吗？你明知道周丹不怀好意，你明知道我姐姐和她关系最不好，你明明是要娶我姐姐的，却还和别人劈腿！”

“什么？”陈泽田听完并没有怀疑这些事情的真实性，而是努力的回忆，真的有这些事情吗？他不再盯着照片，转而瞪着天花板发呆。

张静兰见陈泽田陷入沉思又继续埋怨，情绪却是越来控制不住，“不管你记不记得，你还是要承认现实，周丹和你女儿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她们是家里起火死的，不是因为我姐！”

“不可能！”

陈泽田下意识的说出这句话，气得张静兰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掀翻砸在陈泽田的身上，陈泽田急忙用手去挡，他避开激动的张静兰，越发觉得她是个疯子。

此时的张静兰能捡到什么就砸什么，陈泽田一眼撇见了桌旁遗漏的水果刀，他一边庆幸没有飞来水果刀，一边害怕她会发现刀子。

此时张静兰的手机不适时的响起，她平复心情拿起手机查看，少时扔下手机回了卧室，从卧室里拿出一杯热水来，水杯底下似乎还有正在消融的白色药物。

“你好歹也算个客人，跟踪挺累的吧，喝吧。”

“内个，你客气，我不渴……”

“你喝不喝！”张静兰一声大吼，她眼睛一撇正好看见了那把水果刀。

“我喝！”陈泽田吓得夺过水杯一饮而尽，“我喝了妹妹，咱有话好好说。”

张静兰缓缓蹲下身子，捡起刀，平静的放在桌子上。

“张静兰妹妹，我想起你了，你可别激动。”

“你也有害怕的时候？那你要杀我姐，你就没有想过她害不害怕？你放心，我和你不一样，我可不是疯子。”

见张静兰恢复了冷静，陈泽田也略微平静下来，看着张静兰抱着双臂踱到了窗下，正要再问些什么，又听张静兰不紧不慢地说。

“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心病还需心药医，你想知道你跟我姐的事情，就去广茂大厦B-3001。”

陈泽田略一思索，脱口就问：“那是什么地方？张静茹在那儿？”

张静兰莞尔，径直走到门口拉开了大门，做满了“送客”地意思。

陈泽田再不甘也只好讪讪地往外走，已经出了门还不死心，又回头问：“你觉得我真会去？你觉得我会自投罗网自己跑进你们的圈套里？”

张静兰大笑两声，再看向陈泽田的时候，眸子里透出一股子森冷：“话我已经带到了，去不去那是你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