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被定义的人生
从全城搜捕刘飞军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
在环城各方的通力配合之下，寻迹工作取得了相当的突破。
在齐山海眼前的平面图上，刘飞军的行迹路线从案发地点开始，一直延伸到了环城以南。
最后一个目击来自一位南外环的商店老板，他在11:33目击到了目标人物。
根据这位商店老板的描述，刘飞军从一辆无人驾驶出租车上下了车。
调取出租车公司的数据来看，的确发现了路径异常。
而此时距离最后一个目击出现，也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了。
那个在全息平面地图上，代表着目标人物最大活动范围的红色圆圈，正在伴随着时间流逝而越来越大。
齐山海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环城南外环大多都是一些自动农场，人烟稀少，继续等下去，很难再获得目击线索。
虽然现在的范围还是有些大，但总比最开始无头苍蝇般的乱撞要强。
他不再迟疑，抬起头来，下达了新一轮指令：
“封锁红色区域，把所有人手投入进去！”
“警告，目标极度危险！一旦遇到疑似目标，立即通知指挥部！”
“在不危及生命的情况下，尽量抓捕活体！”
“各位！”
“行动开始！”
……
齐山海命令下达，环城南外环173度至175度之间，大约五条街区的范围里，所有车辆瞬间停止。
路边的全息广告牌上，所有广告同时戛然而止，换上了“反恐演习”的字样。
所有行人路灯清一色的变红。
治安署的吉祥物机器人，从各个治安岗亭跨步而出。
它们用最柔和平缓的声音，安抚着所有在路上被拦住了的行人。
“各位市民请注意，这是治安署联合特勤局的一次反恐演习。”
“重复一次，我们正在进行的是，反恐演习。”
“这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但在演习结束之前，切勿随意走动。”
这样的声音，不单单是从那些吉祥物机器人口中发出，更是从街头巷尾的扬声器，从那些制式车辆之中传出。
全息隔离带在这五条街区的所有出口出现。
【严禁出入】这四个大字贯彻楼宇之间。
如此阵仗，如此场面，就连身经百战的老探员都没有见过。
与此同时，第一批治安员已经进入到了这五条街区的最外围。
他们将会分批次的展开人工核查和问询。
……
刘飞军此时就坐在一个公交站台前，脸色难看至极。
他周围有零星几个同行的乘客。
而不远处就是那辆他正在等待着的公交车。
假如再有那么十几秒的时间，自己就能坐着这辆大巴车去往下一个刺杀地点。
可偏偏老天就没有给他这十几秒的时间。
他还有任务没能完成，可眉间尺的人已经找过来了。
观察一下周围，除了这公交站台之外，再往南看去，就是一片树林，树林再往南，就是一片玉米地了。
这是环城南部的自动化农场地带，农场里种植的玉米，现在都已经有一人多高。
如果自己能混进去，那多半就能逃得一线生机。
可如果自己现在动作，哪怕是屏蔽掉了监控，哪怕是开启了伪装力场，却是也一样会被这些近在咫尺的乘客们发现。
那……
杀了这几个家伙？
不行……不能对他们动手。
没有什么理由，也不是道德方面的约束，就只是单纯的……不能那么做。
在杀死梁正宏的时候，自己可是没有丝毫犹豫的。
而这几个看起来可有可无的路人，自己却下不了手？
刘飞军很清楚的知道，这是某种思维定式，是一种早就植入大脑的思维钢印。
在两个月前，他还是个普通的特勤局探员。虽然晋升无望，但生活也乐得自在。
他曾经以为，自己只是被社会的囚笼所束缚，思想却是自由的。
而被激活之后他才知道，其实就连思想，都不属于自己。
无论如何……
就算是被告发，现在退入到玉米地里，才是最优选。
然而就在他打算这么做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间回想起了一段对话。
“师父，你说如果犯罪嫌疑人应激中绑架了人质怎么办？”
“那就给他绑架，我没教过你穷寇莫追的道理吗？”
“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虽然在对犯罪嫌疑人进行围堵，但同时也给他逃命的出口，以防他狗急跳墙伤害人质，明白了吗？”
“给嫌疑人希望？”
“对，给他希望，他才能一步步的走向我们的圈套。”
刘飞军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嘴角带上了些许的笑意。
他愣了愣，笑容变得僵硬，随即嘴角就耷拉了下去。
原来，玉米地是眉间尺的圈套……
自己可是特勤局的老探员，这点手段，自己应该早就意识到的……
话说回来……
“吴历，我嘱咐你多少次了不要去那个病房？”
“怎么就不听话呢？”
“怎么偏偏这时候不听话了啊？”
那些治安官已经越来越近了。
这条路上本来就没什么人，几十秒之后，自己就会被发现了。
“我明明没有留下痕迹，他们到底是怎么锁定到我的？”
“是谁负责的这次抓捕任务？宋乔那姑娘？”
“……”
“按道理来讲，给我安排的任务应该是不会失败的。”
“难道时间线已经变了？叶阳那小子活了下来，造成了这么多的变化？”
“看来我的任务要失败了。”
“要……自杀吗？”
他看了看自己胸口之中的枪。
他宁可自杀，也不要被活捉。
这或许也是在“出厂设定”里就制定好的规则。
想想自己这四十多年来虚假的人生……
刘飞军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自己生来的全部意义，竟然就只是为了杀掉那么两个人。
“不过，昨天卢奇给我注射的是什么东西？”
“那之后我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好像稳定的多了……”
“罢了……”
“死到临头想这些做什么。”
那些治安员越来越近。
他们已经盘查完毕附近的车辆，正在朝着自己所在的站台走过来了。
刘飞军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掏出枪来，想要结果掉自己。
但就在这时……
他身前那几名正在讨论着“反恐演习”的乘客，他们的闲聊同时戛然而止。
本来始终响起的白噪音在此时突然间停下，让刘飞军突然一愣。
他愕然的抬起头来，看向了那几名站在自己身边的“乘客”。
这几人原本还有说有笑的脸，突然间僵硬。
毫无征兆的，他们又表情木然的一齐动作。
从背包、衣服下、怀中取出了枪来，猛地对准了那些治安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