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犬神与白儿
回到家，四宫真夜第一时间拿起星野凛给他的这把名为‘丛云’的武士刀，皱眉思索。
丛云，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四宫真夜第一时间脑海里，就联想到三神器之一的天丛云剑。
关于天丛云剑的来历，四宫真夜略知一二，是日本神话中，须佐之男斩杀祸神八岐大蛇后，从其尾部取出的一把神兵利器。
这把剑自古以来，在日本就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王权，据说为天皇家族所持有。
虽然不太清楚故事真假，但既然这个世界存在超自然现象，那么，这些古老的神话传说，也不能完全当做神话来看待。
说不定在日本远古时代，就真的存在一头名为八岐大蛇的祸神凶兽，与须佐之男厮杀，最终不敌身死，体内的神兵天丛云剑，也被取出。最后几经辗转落入人类之手，成为天皇的权柄。
如今星野凛给他一把与这件神兵名字极为相似的刀剑，让他心头不得不嘀咕，这两把剑之间，是不是存在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如果这把剑真的是天丛云剑，以星野凛那喜欢贪小便宜的性格，绝不可能拿出来给外人使用。
难道是天丛云剑的仿制品？
四宫真夜点了点头，似乎也只有这个猜测比较吻合。
随后，他拿出APP。
扫了一眼自己面板，看向道具一栏，果然多出了丛云剑这一物品。
【丛云剑：一把来历未知的利刃，质地坚韧，不易折断，有良好贯通灵力、妖力的特殊效果。】
看到上面的介绍，四宫真夜就拔剑出鞘，一抹雪亮的寒光顿时割破空气，刺眼的光芒，让四宫真夜都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他仔细看了几眼，刀身不厚不薄，刀锋闪烁着明晃晃的光芒，醒目至极。
四宫真夜觉得如果是在黑夜之中拔剑，指不定还可以当做照明灯用。
欣赏了一阵，四宫真夜就收剑归鞘，虽然有心试用一下这把武士刀的威力几何，但这里是自己家，最好不要随意胡来。
另一边，玛丽小姐扫视这个只有一室的小屋子，顿时露出嫌弃的表情。
连电脑都没有，这个大哥哥不仅变态，还是个穷鬼。
虽然她作为都市传说，是为了杀人而存在，但杀人之余，她也会通过上网来打发时间。
而作为一个新时代，与时俱进的都市传说，上网是很正常的事情。
无奈之下，她只好像爬山一样，气喘吁吁的爬到沙发上，按下遥控器开关，看着电视上播放的时尚走秀节目，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
南二区，四谷大桥
入夜之后，大桥上路灯已经打开，将桥面照耀的宛如白昼，来来往往的车辆依旧在桥梁上络绎不绝，闪耀着五颜六色的车灯。
底下的河面宽敞，水流不知何时已变得略微湍急起来，从远处开始能听到河水奔流的叮咚声响。
椎名言叶手里拿着关东煮，红色的纸杯里面，有着滚热的汤汁，里面还有着海带、鱼丸、牛丸、油豆腐等美味小食。
椎名言叶随意用竹签扎了一颗鱼丸，就塞入嘴里，不缓不慢的吃着。
靠着河堤旁边的护栏上，一边吃着关东煮小吃，一边眼睛不经意扫向四谷大桥下面的桥洞。
除了开始变得湍急起来的水流，桥洞下的河面上，不知何时开始起了白色的雾气，将河面上的一切都掩盖起来，让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椎名言叶眼神淡然的望着这一切诡异现象的发生，并未阻止，只是继续吃着手里的食物，直到吃完，把纸杯里的汤汁喝光，她才离开栏杆，微微立直身体。
她托住纸杯的左手，顿时浮现出一道宛如烟花的蓝色灵火，眨眼之间，就将纸杯化为灰烬。
接着，她迈出脚步，右手悄无声息捏着一张白色符纸，亦开始燃烧起蓝色的灵火。
轻柔的夜风拂来，飘起少女一头秀美的长发。
眨眼之间，少女身上的校服消失不见，着上一件红白色的巫女服。
一面红鬼面具，将她白皙绝美的脸蛋，与空气隔绝。
一双红黑交融，旋绕黑色神秘咒文的血色瞳孔，透过面具的眼洞，幽冷的注视前方。
浓厚的雾气无法阻挡她的视线，踏入浓雾笼罩的地区后，她一眼瞄到了站立在河面上的巨大黑影。
在巨大黑影的四周，围绕着一个个孩童大小的人形黑影，一共十二个。
这些孩童大小的人形黑影，开始分散开来，空气里立马被银铃般的孩童笑声充斥，有着魅惑人心的力量。
“大姐姐，你是来找我们玩的吗？”
“那我们来玩躲猫猫吧，大姐姐来当鬼，我们谁被抓到谁就要唱一首歌哦。”
“不要，我要吃零食。”
“你吃不了东西吧，你的胃不是生前就被戳坏掉了吗？”
“说的也是啊，我再也吃不了零食了，胜男我好可怜啊。呜呜呜……”
“妈妈，我想妈妈，好黑暗，还可怕，好痛苦，求求你们了，大叔，不要挖走我的眼睛啊，玲玲看不了动画片了，我再也不和妈妈吵架了……”
……耳边，不断传来孩童们的声音，有男孩，也有女孩。
声音也渐渐从嬉笑，变成了沙哑低沉，充满了怨念与悲伤。
浓厚的怨气从这些人形黑影上散发出来，很快，原本白色的浓雾，迅速变黑，犹如陷入极致的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椎名言叶眼睛一眨不眨，对这些或嬉闹，或者充斥怨念的声音，不为所动。
就在漆黑即将把自己这边的雾气，也给染黑之际——
椎名言叶伸手轻挥，如同扫开面前的尘埃一般轻松。
带有灵力的蓝色风暴化作奔流而行的洪流，将眼前的黑暗与雾气，一扫而空，露出河面原原本本的样貌。
“唔啊啊啊，好可怕，好可怕……”
“大姐姐好可怕，不要杀我们啊！”
“我们从没杀过人，是好孩子！”
仿佛被这一幕惊呆住了，漂浮在河面上，显现出孩童模样的十二道青绿色虚影，发出慌乱至极的惊恐大叫，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存在一样，纷纷作鸟兽逃散。
椎名言叶对这些孩童们的惊慌大叫，并未留意，只是将一双红黑相融的眼眸，盯向立足于河面上的巨大生物。
是一头大型犬。
大约三米来高，四五米长，浑身毛发雪白，看不到杂色。
微微张开的嘴里，轻吐猩红的舌头。
一双眼睛，像是注入了血，露出狰狞的猩红之色。
“犬神吗？那么，这些围绕着你的小鬼，就是你的使者白儿了。”
椎名言叶认出了这头大型犬妖怪的本体，是日本百鬼之中，十分出名的一种犬妖。
除了拥有一身不俗的妖力外，还可以役使孩童小鬼，作为自己的使者驾驭操控。
而这些孩童鬼，则被命名为‘白儿’，依靠犬神生存。
眼前的巨大犬，以及围绕着它生存的十二只小孩鬼，也无不证明了他们的身份。
虽然早在到来之前，她就有这样的猜测，因此看到桥洞下妖怪的本体之后，也没有觉得惊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巫女，这里不是你的领地，离开这里，老夫可以当做事情没有发生过。”
巨大白犬猩红的瞳孔紧紧凝视着椎名言叶，抬起前肢，向前迈了一小步，在河面上荡开涟漪，狰狞的脸上露出凶狠之色，狂吠不止。
椎名言叶没有言语，双臂自然摆动在两侧，踩着水面不缓不慢向前步行，朝着白犬靠近。
白犬的脸上愈加不满，开始龇牙咧嘴，露出一嘴的森白利齿。
“区区巫女，给脸不要脸！就让老夫来代替你的长辈，好好教导你怎么尊敬他人！”
白犬感觉到对方体内随时涌动的灵力，立马明白，这个巫女来者不善。
于是，利刃一样的白爪，从足掌之间渗透而出，尖部淬成血红之色，仿佛滴着鲜血一样。
椎名言叶则伸手一拈，一张白色绘画着符文的符纸，就被她轻松夹在了食指与中指之间，迎风作响。
“愚蠢！”
白犬身体化作白色的风暴，眨眼间越过它和椎名言叶之间的空间，用它那比牛还要壮硕许多的身体冲撞上来。
面对白犬气势汹汹的一击，椎名言叶捏着符纸的两根手指相互一搓，符纸燃烧起蓝色的灵火。
一道道宛如手臂粗壮的蓝色闪电，裹挟着让人睁不开眼的蓝色风暴，发出震痛耳膜的雷鸣，精准直击白犬的纯白之躯。
白犬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撞在了一面坚不可摧的铁板上，并伴随着一股猛烈的刺痛麻痹感，整个身体都在瞬间失去了知觉。
轰！
蓝色风暴席卷而出，将白犬巨大的身体冲击飞走，随后在空气里消散开来，化为一阵轻柔的微风，飘起椎名言叶的黑发。
白犬发出嗷嗷一样的痛苦叫声，庞大身体在河面上翻滚，卷起数米高的水浪，汹涌扑打在支撑大桥的水泥石柱上，溅起白花花的水沫。
河面水浪翻涌，此起彼伏，但椎名言叶却稳稳立在水面上，不受干扰。
白犬晃了晃脑袋，把头上的水迹甩掉，随后想站起来，结果遭到电击的身体开始颤抖，四肢不听使唤似的，让它始终无法平稳立足。
“老夫……可恶，老夫竟然会被一个黄毛丫头一下子给……”
白犬一阵恼羞成怒，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脚步声传来，椎名言叶踩踏着水面，走到了白犬的面前。
右手食指与中指间，再度夹着一张显眼的白色符纸。
符纸上，开始燃烧着蓝色的火星，隐隐有蓝色的电芒缠绕在符纸上。
“巫女姐姐，等等，请不要伤害白爷爷！”
“没错没错，白爷爷是好人，它没有恶意的！”
身穿白色衣服的孩童小鬼突兀间出现在白犬的身旁，双臂展开，并用自己瘦弱的灵体，拦住了椎名言叶的去路。
白儿们脸上露出一副害怕忐忑的表情，但面对椎名言叶，仍然鼓起勇气，将白犬保护到身后，没有退缩。
“不要看扁老夫啊，小鬼们！区区巫女，老夫这就亲手——”
白犬一阵不爽叫嚷，龇牙咧嘴，抖擞着身体，想要重新站起来。
只是，少女一个眼神盯视，那充满嚣张的话语立马被它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嘴里发出低低的嗷嗷叫声，脖子更是一缩，冷汗从狗脸上流淌下来。
本想立起来的前肢，也再次一软，软黏黏的趴了下去，脖子一缩。
这巫女太邪门了，怎么比老夫还像妖怪。白犬内心一阵惊悚，纯白的身体都忍不住发抖，四肢透骨冰凉。
巫女、阴阳师他早已不是第一次遭遇，以往也和这类人士打过交道，其中不乏实力强大者，但是和眼前这个拥有不祥眼神的巫女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明明使用的是纯净圣洁的灵力，但整体给它的感觉，却布满阴森邪气。
仿佛是圣洁与邪恶的矛盾混合体。
这么古怪诡异的巫女，它还是头一回见。
“白爷爷你就不要说大话了，上次有个阴阳师过来，你就因为言语冒犯，差点被人打断了一条狗腿。”
“就是，巫女姐姐比那个阴阳师还厉害，小心被巫女姐姐炖成狗肉汤。”
“明明弱的可怜，却总是因为嘴硬惹祸。”
白儿们七嘴八舌吐槽着白犬，你一句我一句，让白犬头冒黑线，喘息加重。
“阴阳师？”
椎名言叶似乎听到一个颇为在意的信息。
“没错哦，上个月有一位阴阳师大人来到这里，想要把白爷爷收为式神，但白爷爷没同意，那位阴阳师大人也没有强求。当时阴阳师大人都准备离开了，结果白爷爷嘴快说了很嚣张的话，就被打了一顿，狗腿都差点断了一条。”
“也幸好阴阳师大人没有计较，不然白爷爷要被带回去炖汤了。”
“白爷爷这么大的身体，一定能吃好久吧。”
其中一个女孩白儿，嘴巴张开，流出涎水。
椎名言叶听完，眼神古怪的扫向白犬。
白犬哼唧了两声。
“老夫承认，老夫说话口气是冲了一点，但那个阴阳师也没从老夫手里讨到便宜。而且妖怪提升实力，是非常漫长的，不像你们人类，天赋好一点，修炼几年，就能追赶上老夫。”
对此，椎名言叶也没有反驳。
在修炼上，人类的确比妖怪更加得天独厚。
像她的前世眠月优姬，在十八岁时，就拥有接近大妖怪级别的实力，而妖怪想要成长到大妖怪级别，起码需要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时间苦修。
不过，妖怪在修炼上也许比不上人类，但它们也有人类无法比拟的优势——那就是寿命极为悠长。
哪怕是弱小的妖怪，活个两三百年都不在话下，到了大妖怪那个层次，更是拥有千年以上的寿数。
前世眠月优姬杀死的那头大妖牛鬼，就是一头千年大妖。
至于这头白犬，估计只有五六十年的道行，比小妖强，但距离大妖境界，还有一段漫长的距离。
在犬神这一族的妖怪中，只能算是中等。
“好了，小丫头如果你想要杀死老夫的话，就尽管动手吧，只希望你不要为难这些孩子，放他们一条生路。”
白犬叹息了一声，似乎已经接受自己死亡的命运。
刚才雷击造成的影响，还在它身上持续生效，虽然它还能勉强发动一次攻击，但是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它的任何挣扎都没有意义。
眼前这个声音异常年轻的巫女，和之前遇到的那名阴阳师，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巫女姐姐……”
白儿们眼泪汪汪的凝视过来，带着殷切的祈求。
椎名言叶摇了摇头，收回了两指之间的符纸。
“我对于取走你的性命没有兴趣，你的实力不错，我现在手下缺个能做事的，你要做我的式神吗？”
椎名言叶的鬼眼消失，转换成正常的黑瞳。
“你们人类总是喜欢这样，之前找来的阴阳师是这样，你也是。要老夫做你的仆人也行，老夫有一大敌，实力和老夫相近，我们相斗多年，到现在都没有分出胜负。如果你能让老夫的实力更上一层，让老夫亲手击败那个家伙，老夫就答应做你的式神。”
白犬张了张狗嘴，轻哼了一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在听了这个要求后，对方肯定会知难而退。
“可以哦，这个要求很简单。”
不等白犬惊愕，椎名言叶单手结印，一股股紫黑色的气流，犹如一条条翱翔的飞龙，在白犬来不及反应之前，就直接冲入它的纯白身躯之中，让它身躯一震。
“嗷嗷！”
白犬发出了不知是痛快还是畅快的叫声，一道狂暴的气流以它为中心，向着四周宣泄，卷起一波波的水浪，朝着更远方推进。
白儿们一阵惊慌大叫，被这股狂暴的气浪全部吹飞了出去，退到十几米开外的地方，才勉强在空中止住身形。
过了片刻的功夫，气浪消失，白犬只觉得全身痛快淋漓，有种前所未有的通畅感，遍布四肢百骸。
就好像身体上所有的束缚枷锁，都在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股源源不断的妖力，正在自己身体里以极快的速度飞涨。以至于它的躯体，变得比之前更加壮实，矫健四肢的肌肉，哪怕有皮毛遮掩，轮廓也愈加明显。
越是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白犬看向椎名言叶的一双眼眸，此时充满了敬畏。
本以为变强之后，自己稍微能够触及一下对方现在的境界，再不济也能看到背影，但是在变强之后，对方的存在反而变得更加模糊，虚幻，仿佛不存在于这个次元一样。
于是，白犬全身笼罩着一层白光，原本三四米高的巨大躯体迅速压缩变小，变成了一条只有十几公分高的小型白犬，屁颠屁颠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椎名言叶身边，围绕着对方转圈。
不时伸出自己的脑袋，一边蹭蹭巫女服的裙角，一边发出汪汪的可爱叫声。
天空中的白儿们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
“白爷爷好像一条狗啊。”
“胡说，白爷爷本来就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