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冷漠

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上白班时，单林军就载着我去。他上夜班时，正好我下班，我骑着自行车回去。

到昆山后的半个月，我们的日子是平平淡淡的，虽然没有电视剧里演的你侬我侬那样，最起码相安无事。

单林军上夜班，我们沟通都是在纸上留言，内容都是饭在锅里记得吃，水烧好了在暖瓶里，记得顺便买支牙膏，鄯会在纸条上留下几十块钱，我们就以这样方式进行交流。

中午在厂里吃一顿饭，晚饭还要下班回去做。

早上六点上班，六点下班，回去还要把第二天的菜炒好，没有冰箱天热了只能一大早起来炒菜。

单林军和锁城上一个班，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4个人在一起吃饭，在我们车间找两个框子倒在地面上，铺上纸板，把菜都摆在上面来大家一起吃。

单林军不喜欢吃米饭，都会买上几个馒头。

正好是茄子最多的时节，下班路上买了一大口袋茄子，按照在上海时自己发明的方法腌制好，一个礼拜就能吃了。

“这茄子真下饭，你啥时候弄的，我咋不知道。”单林军边往嘴里夹菜，问道。

“你刚上夜班的时候，我做的。”

锁城笑着对单林军说：“你看你找了个贤惠的媳妇嘛！”

秀玲也接着说：“咱都是农村人，能好好过日子，就美得很了。”

单林军没接话，找别的话避开过日子的话题。

他第一天上夜班，得知他感冒了，下班后赶紧去药店买好药，急忙返回送到到厂里。

为了不让他尴尬，我没有直接给他，而是把药交给给门卫，门卫用广播通知单林军出来拿的。

我没走，躲在门卫室里面，看着他来拿药，又看着他回去。

始终到后来，单林军一句都没提起，好像就没有这回事一样。

单林军的朋友也会从四面八方来找他，来昆山刚交的朋友也会来，也顺便留下来吃饭，单林军对朋友比对我都热情。

车间里的老太婆们喜欢嚼舌根，我要求和秀玲一个组。马会能、秀玲、高个子女子、多事精、我，五人一组。

从压铸车间压好的磨具放在铁笼子里需要多人一起抬，一大筐两人根本抬不动，至少五个人抬。

秀玲是孕妇，能不让她抬就不抬，即使是领班看见也不会要求秀玲抬，我、马会能，高个子女人都不让秀玲抬，只有多事精不通情达理，为此还闹过一些不愉快。

天气热越来越炎热，上厕所是一天最难过的事情，厕所根本算不上厕所，还不如直接说是一个大粪坑，全厂几千人都在里面上厕所，从厕所门口开始一路上都是大便，里面更不用说了，都堆成粪山。

以至于好多年来，我做的梦经常会出现这样的场景，梦里漫山遍野都是大便，还梦见睡在大便上。

后来我憋着不上厕所，干脆中午休息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跑回家去上厕所。

外面温度有40度，里面有60度，隔壁的压铸车间机器高达上千度，散发出来的热气，都能把人烫着，我们车间与车间挨着，温度是蹭蹭蹭往上涨。

实在是热得受不了了，我干了一件违规操作的事，用塑料框子装满水，放在电风扇后面，把塑料瓶子用绳子拴住，绳子一头绑在电风扇背后，瓶子放在装满水的框子里。

借用电风扇后面的吸力把水从电风扇背后洒出来。

的确，这样凉快很多，同时这样也很危险，一旦触电引发火灾，后果不堪设想。

压铸那边看见我这么做，他们也学着这样，单林军还站在电风扇前面让吹出来的水洒在身上。

主管发现了，赶忙来制止。

他严厉的对我们说道：“我知道这里面很热，但是这个工作环境就是这个样子，危险的操作不能做，危险的事情坚决不能做，还好我今天发现了，压铸车间也跟着学，还有人面对着风扇吹出来的水，万一触电，后果谁负责？可想而知这样的行为多么危险，今天你们是头一次这么做，也没出现什么问题，批评一下就算了。”

主管说完，把两个领班叫到办公室去了。

领班对我们不是那么严格，四川男人也比较随和，有时还和我们一起开玩笑，缓解一下环境带来的压力。

本来环境就不好，要是太严格，大家都跑掉了，活也没人干了，不过这个工厂的老板知道来这里面打工的人都是没知识没文化的农村人，除了干苦力别无选择，所以工厂老板压根不会为员工考虑。

不知道10几年过去了，这个工厂还在不在？如果还在，环境改善了没有？工人的福利待遇提高了没有？尤其是那个厕所。

中午的时候，一伙西北人叫上单林军和锁城中午到工厂附近找一片树林去乘凉，秀玲叫上我也跟着去，中午没带饭，工厂门口有很多卖饭的小摊，有凉皮、凉面、炒饭炒河粉，卖凉皮的最多，这里面西北人最多，又正好是夏天的。

单林军给自己买了饭，也没给我买，我自己又回头买了份凉皮，一路上，对我不搭理，我走近他，他马上移开，很多人在的时候他当我是空气，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看着他跟别人有说有笑的，在那里我待着实在很憋屈，跟秀玲说了一声有点不舒服，快速的离开这里，秀玲跟在后面来了，我停下脚步等了等秀玲。

秀玲又问我怎么了，我还是回答天太热了不舒服这话搪塞了过去。

单林军干活的时候，脚被东西砸到，去了医院，拍了片子，片子拍出来没什么大问题，厂里赔了三百块钱医药费。

单林军从医院回来后，感觉更像一个陌生人了。

他在车间里面对面遇见我，就当作没看见，我对他的关心和问候对他来说是多余的，回家我问他情况，他也不不愿跟我讲。

有种让我觉得他又要跑去别的地方的预兆。

心里非常的压抑，都快从嘴里溢出来了。

抬框子的时候，多事精又要求秀玲抬。

我们仨都说秀玲有身孕，不抬也没事，打扫车间的卫生也不让秀玲参与，多事精说这里面不是养胎的地方，凭什么要惯着秀玲。

我跟多事精好讲歹讲都没有用，多事精还是不依不饶，她还把塑料袋里的水故意往我们身上泼。

我一下没忍住，抓起一个筐子丢在她身上。

多事精丢下下袋子跑过来打我，我一脚蹬过去狠狠的蹬在多事精肚子上，接着我又抓起一个框子砸她，她的手和脸上都被我打烂了，我倒是一点伤都没受。

不知道是谁报的警，我们被叫去主管办公室，主管解了情况，问我们错了没有，我是至始至终没有低头认错。

警察来了，我以同样的态度坚持自己的立场，主管和警察拿我没办法，按厂里大过处分罚款100元，多事精一样记大过处分罚款100元。

事后，那些老太婆夸我勇敢，说我干了他们不想干的事情。

下了班后，锁城夫妻俩来我们家了，锁城一直在感谢我帮助和保护秀玲。

单林军一直在心疼那被罚款的100块钱。

洪洪娃要去上海找媳妇回来，叫单林军陪着一起去，礼拜天俩人一大早起来就走了。

直到天黑，俩人才回来，洪洪娃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后来，从单林军和多个人的口中的得知，洪洪娃的媳妇嫌弃洪洪娃不浪漫。

他俩吃饭的时候，洪洪娃说自己表妹要来，已经上火车了。

洪洪娃说：“彩云明天就到昆山了，你明天上夜班，和我一起去接一下，我怕我一个人找不到她，她第一次来这里。”

单林军问：“她一个人来？”

洪洪娃说：“他哥去接她了，我姑父没了，家里欠着债，她莫办法上学了嘛！”

单林军说：“能成，明儿个几点到火车站？”

洪洪娃说：“大概八点半到。”

在旁边坐着的我，什么话也不说，也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