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局中之局
那名男子如同一个被迫打开的匣子，将自己所知的讯息全盘托出。
江城坐在桌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木纹斑驳的桌面，淡黄色的台灯光将他的侧脸映得格外冷峻。
对面的男子低着头，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我只是拿钱办事，魏卓让我去医院探查那个……那个兽孩的情况。如果能带走她，那是最好。”他咽了口唾沫，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但至于魏卓为什么要那兽孩，我真的不知道。”
江城微微垂下眼帘，眸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
他缓缓起身，踱步至窗前，背对审讯室昏黄的灯光，沉声开口：“魏卓与你联络的方式呢？”
男子抬起头，一脸苦涩：“他从不直接露面，号码也不是他的，每次联络都换不同的号码，通话简短而隐晦。我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真正见过，只是通过一些中间人传话。”
“中间人？”江城转过身来，嘴角勾起一丝轻笑，但眼神却如刀锋般锋利，“可有名字？容貌？特征？”
男子低头摇了摇：“没有，每次都是戴口罩与帽子。我只能记得声音，但那声音故意压低，根本认不出。”
江城凝视着男子，似在衡量他话语的真实性。
沉默半晌后，他轻笑一声，没有继续逼问。
江城清楚，这个人知道的已经不多了，穷追下去只会是无用的浪费。
审讯的门轻轻打开，李大鹏走了进来，神情中带着几分不安：“江队长，我们虽然知道林知然体内的DNA与魏卓高度相似，但这是木守私下检测出来的。还没有正式的司法确认，也没有足够证据将此公之于众。贸然表露这点，会让魏卓有可趁之机。”
江城转过身，看向李大鹏，露出了一抹近乎欣慰的笑容：“你说得对。这条证据犹如一柄双刃剑，在尚未在法庭上站稳脚跟之前，不能轻易亮出。”
李大鹏挠了挠头，有些困扰地说道：“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办？抓了这个人，魏卓很快就会知道。医院里，只留下那些资历尚浅的警员，一旦魏卓对医院再来个回马枪，我们……”他有些激动，眼神中浮现出担忧，“怎么办？”
江城静静凝视李大鹏，嘴角微微扬起，他很在意一场棋局中的关键一步。
他轻轻摆手，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从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是我们布局的一部分。”
李大鹏愣住了，眼中闪过惊讶与疑惑：“江队长，你是故意如此？”
江城轻笑一声，步履悠然地走到审讯室的门口，背靠门框，双手交叠在胸前，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魏卓既然敢派人到医院来打探，那说明他对那兽孩势在必得。如果我们不露出破绽，他如何上钩？”
李大鹏张了张口，一时间说不出话。
江城继续说道：“魏卓是老狐狸，不会轻易以身犯险。但他需要信息，需要确定我们警方的策略。如果我们一味加强防守，他必然更加谨慎，不会冒进。相反，我们暂时抽离，令医院的守备看似空虚，就能引诱他再次行动。”
他顿了顿，眼神中有着一抹难得的兴奋：“我们已经牵动了这场棋局的关键一子。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让他以为有机可乘，逼得他露出马脚。”
李大鹏终于明白了江城的良苦用心。
他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佩服：“可是江队长，这样一来，会不会让医院那边的年轻同事陷入危险？”
江城抬起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李大鹏的肩膀，眼神温柔：“你放心，我已经在医院部署了暗岗，还有一些安排。即使魏卓的人回来，也不会轻而易举得逞。况且，我们并不是弃卒保车，只是让局面看起来如此罢了。”
李大鹏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忽略了同伴的安全。”
江城微笑：“怎么会？福尔摩斯在对抗莫里亚蒂时，深知该在何时设下陷阱，何时隐蔽自己的力量。我们现在也是一样。”
审讯室内的男子此刻已瘫软在椅子上，见江城和李大鹏不再关注他，心中松了一口气，但也更加惶恐。
他不知道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更不知道自己泄露的信息会给魏卓带来怎样的麻烦。
江城转过身，看了看这个男子：“既然你肯合作，我会为你申请从轻处理。但记住，你若敢撒谎，后果自负。”
男子点头如捣蒜：“我……我绝不敢。”
江城不再多言，迈步走出审讯室，李大鹏紧随其后。
走廊的尽头，一盏昏黄的灯光在微微颤动。
“江队长，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李大鹏低声问道。
“等待，观望，然后出击。我们已经让魏卓知道有人落网，他必然惶恐不安，会有下一步的举动。只要他行动，就会在他精心编织的迷雾中留下一条可供我们追踪的线索。”
李大鹏点头，虽仍有不安，却对江城的策略有了新的理解：“希望我们这次能将那幕后黑手一网打尽。”
江城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一定会的。”
李大鹏在他身后沉默不语，却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安心与信赖。
江城的声音虽不大，却坚定如铁，回荡在这寂静的夜中，仿佛一柄锋利的长剑，直指黑暗深处的敌人。
只是尽管到了正邪较量的关键时刻，此时江城脑海中却隐隐浮现出程堇珩的面庞，那双明亮的眼睛，那一抹狡黠的笑容。
这个人到底为什么会帮自己呢？
仔细想来，无论是程堇珩给他带来的奇妙际遇，还是他在宴会中所看到的人与事，都在无形中为他的推断提供了侧证。
福尔摩斯曾说过：“当你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么不可思议，都是真相。”
江城正是以此为信条，在层层迷雾中寻找这条真相之路。
而今，他要做的，就是布下更精妙的陷阱，让魏卓这条大鱼露出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