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新的烦恼
81年春天的雨，比往年来的要晚很多。
直到进入4月，春雨才姗姗来迟。
在乡野之间，雨丝细密地洒落，给干涸已久的大地带来久违的滋润。
羊角村荒地上的竹棚，经过了翻修，变成了10间，每一间都比原来的要好要大。
在其中装修最好的竹棚里，传出朗朗的读书声。
竹棚里有30多个羊角村的人，年纪最大的14岁，最小的7岁。
他们都是各家各户自愿送来的。
毕竟来读书的人，能免费吃上一餐午饭。
而在荒地远端，20多个羊角村的青壮年在林虎的指挥下，戴斗笠披蓑衣冒雨开辟新的土地。
临近中午，最西边的竹棚里走出一人，他敲响了挂在门口的铁块。
当当当！
声音响彻天地。
读书声戛然而止，门帘掀开，一群披着同样颜色和款式大衣的孩童兴冲冲的冲出来，冒着毛毛细雨朝食堂跑去。
正在干活的众人，也放下手里的工具，三三两两的往食堂走去。
偌大的竹棚里热气腾腾，众人排着队将打好饭菜的大碗端起，找椅子坐下。
林虎也拿到了一个大碗，和林天生林大龙坐在一个角落里，边吃边聊。
“下午我去厂里，大龙你继续带着大家开荒。”
“天生，那几根好木料，你下午弄一下。”
食堂提供的饭菜是很多村民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的，几大口锅的饭和菜很快就见了底。
林虎才不怕饭菜的开销，他现在要做的是慢慢扭转自己在村民们心中的印象。
下午，回家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林虎，撑着一把黑伞晃晃悠悠的进入兵工厂，来到一个小厂房里。
厂房里面摆了好多的画架和画板，有些画板已经画好了衣服，有些已经上了色调。
潘媛上学去了，现在在厂房里给衣服上色的是厂里新招的女工。
“虎哥好！”正在上色的韦萍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是林虎进来，赶紧问好。
“嗯，我看看你上色怎么样。”林虎微微点头。
韦萍有点毛手毛脚，上色不及潘媛细心。
“我已经改过啦。”韦萍嘟着嘴撒娇道。
林虎才不吃这一套，他一张张的看过后才点头笑道：“这次不错，以后要记得保持。”
“知道啦！”韦萍笑嘻嘻的说道。
林虎脱下外套，坐在一张还未完工的画板前，正从口袋摸出一根烟，打算边抽边画。
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厂房门口：“林虎！”
林虎和韦萍扭头一看，惊愕的看到潘帅站在门口。
只是稍微迟疑，林虎赶紧把烟收进口袋，然后快步走到潘帅前笑道：“潘叔叔好。”
“现在方便吗？”潘帅打量林虎一番问道。
“没事，方便。”林虎眼中闪过一丝惑色。
“随我来。”潘帅说完转身就走。
林虎愣了一下，朝一旁同样吃惊的韦萍比了个手势后，追了出去。
“哇，究竟是什么事，能让潘叔叔亲自来请林虎！”韦萍一脸难以置信。
潘帅带着林虎，来到一间房子里。
林虎瞧见房子里摆放了很多乐器，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甚至还有一架钢琴。
“你会唱歌吧？”潘帅冷不丁的问道。
“唱歌？”林虎眨了眨眼睛，随即摇头苦笑道，“这个真不会。”
“不会？那天你唱得可真不赖啊。”潘帅似笑非笑的说道。
“嗨，那是因为那首歌就那么几句，只要投入足够的情感。”林虎解释道。
“足够的情感。”潘帅有些意外，“没想到你对唱歌的理解还挺深。”
“是吗？”林虎对唱歌只知道用腹部发声，像什么技巧，中高低音等都不知道。
“坐。”潘帅指着一张椅子示意林虎坐下。
林虎现在满腹疑问，不知潘帅找自己做什么。
“我今天找你来，是想让你写一首歌。”潘帅也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什么？我写歌？”林虎大吃一惊。
“对你来说，很容易吧？”潘帅从口袋摸出一个烟盒，抽出一根烟丢给林虎，也给自己一根叼在嘴里。
“我真的不会写歌。”林虎赶紧摇头道。
“只要你写出一首歌，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潘帅亲自给林虎点烟说道。
“什么责任？”林虎眨了眨眼睛，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想起来了吧？哼，拿我儿子当枪使。”潘帅吐出一口烟，“要是老李不同意，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林虎闻言沉默了，那天实在是迫不得已。
但他不想写歌，一个农村娃，忽然能写歌，这就很让人可疑。
尤其是在真正的人精面前，怎么解释都解释不了的。
可眼下要是不写歌，潘帅恐怕也不会放过自己。
写还是不写？
林虎陷入了两难。
潘帅老神在在，翘着二郎腿抽烟。
他不着急。
至少脸上不能表露出一点。
最近是多事之秋，他想趁着南疆战事还有，争取写一些歌曲出来能到前线去唱给第一线的战友。
当然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只要歌曲火了，以后有什么变故面对起来也能更加从容。
而且他也不怕林虎不写，很多事都绕不开他。
一根烟抽完，潘帅看着沉默的林虎，微微一笑又点上一根。
“我想知道要求。”林虎沉思良久，知道饶是不写出一首歌出来是不行的。
“很好，南疆战事仍有，我想写一首歌去前线慰问。”潘帅笑道。
“什么？潘叔叔您去前线慰问？”林虎满脸惊愕。
“很奇怪吗？我怎么说也是个军人啊。况且，兵工厂的产品正在南疆使用，我得去收集同志们的反馈和数据啊。”潘帅哈哈笑道。
“可这需要您去吗？不应该是技术员去吗？这么危险的地方。”林虎不理解。
“我作为领导干部，不带头去怎么行？我坐在这个位置，就得接受这个位置的义务。”潘帅淡定的说道。
林虎闻言，肃然起敬的看向潘帅。
他隐约记得，1981年前后，南疆再次阴云密布。
“什么时候去？”林虎低声问道。
“你还有28天时间。”潘帅看了一眼手表。
“好，我写。”林虎点点头。
“我就知道你会。”潘帅微微笑道。
“不过我有个请求。”林虎忽然凝声道。
“讲。”潘帅点头道。
“我写的歌，不能说是我写的。”林虎郑重的说道。
“我答应你。”潘帅仔细的看了林虎双眼一会，也郑重的说道。
回到厂房的林虎心事重重，他答应了要给潘帅写歌，就得认真的去完成。
韦萍见到林虎回来，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明星。
能被厂里的主要领导之一的潘帅亲自来请，这让她非常佩服。
整个下午，林虎都没有画出几张衣服款式。
“算了，明天再画吧。”林虎把铅笔丢在画架上，叮嘱了韦萍几句后，撑着伞离开。
一阵风吹过，春雨乱飞。
冰冷的春雨拍打在脸上，让林虎清醒了不少。
他撑着伞走在回村的小路上，正好遇到林大龙带着一群村民下工。
简单的寒暄后，林虎看到他们的裤腿满是黄色的泥巴，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
“对啊，这首歌不就可以吗？”
林虎呆愣了片刻，脑海里猛然浮现一首歌的歌词。他眼睛一亮，大步流星的回到家，找来纸和笔将歌词写下。
当他奋笔疾书写完，看着歌词心中轻唱一遍，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就是这首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