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战间休息

“我们赢了，暂时的。”薇薇安轻声说道，小心翼翼地将卡薇拉放在地上，让她倚靠在一块粗糙的石块上。卡薇拉的脸上满是疲惫，呼吸急促，显然已经耗尽了体力。

薇薇安把卡薇拉当时随手丢在地上的弓也捡了回来，只是这把武器此时已经破损不堪，显然无法再承担作为武器的责任。

“你的弓，随便你怎么处置它。”她耸耸肩，表示自己也对此无能为力，“你需要的话，就去后勤那里再申请一把。我特意为今天的战斗提前准备了大量弓弩和箭矢。”

“休息一会儿吧，我估摸着一会还有一场战斗，或者更多场。总之，只要不把金雀花人打得头破血流，彻底失去继续进攻的能力，不然他们决不会放弃这条防线。”薇薇安站起身，目光投向远处的前线，语气中带着一丝沉重。

她本不该在这里耽搁太久。卡薇拉只是累瘫了，并没有生命危险，完全可以交给亲近的侍从照顾。然而，薇薇安知道，人终究不是机器，适当的关怀和体贴，不仅能提升士气，也能让她自己在这残酷的战争中保持一丝人性的温度。而且，花点时间加点好感，说不上是错误的抉择。

“总之，我先走了。”她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等你休息好了，尽快过来。”

金雀花帝国的这次进攻，已经让后方的医疗资源捉襟见肘。伤兵们躺在简陋的草席上，身下铺着破旧的麻布，等待着伤口自然愈合，或是逐渐溃烂。薇薇安在将卡薇拉带回来之前，曾去过那片充满悲鸣的临时医疗区。

安森，这位来自于博识城的兼职医师，医术精湛却疲惫不堪，正忙得不可开交。当薇薇安走近时，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全神贯注地为一名伤兵处理伤口——锯掉他的右臂，然后迅速止血。尽管手法粗暴，但在这种环境下，效率就是一切。

薇薇安没有打扰他，默默地离开了那片充满绝望的地方。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力感，盘算着必须尽快招募更多的医师。哪怕是那些她曾经不屑一顾的庸医，在这种时候，也能为伤兵们带来一丝心理上的安慰。

她受不了这种折磨，这种伤员躺在污浊的地板上，嘴里或是喊着妈妈，或是喊着自己的爱人，更甚者只是说着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呓语，夹杂着嘶哑的嚎叫，用那双无神的眼睛看向自己，仿佛在向她这位名义上的副指挥官祈求救赎的境况。

她想，也许这些人会从白天哀嚎到夜晚，直到星辰攀上天空，直到死神派遣自己的侍从前来收走他们的灵魂。

这种氛围让她不喜，这种感受不同于她的同僚们提及这里时那样。

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只是不满于巨大的伤亡以及初次胜利后笼罩在伤员头上阴沉的空气。

而薇薇安，终究没有失去那颗来自异世界的心灵。尽管她实际上知道，以冰冷的态度去对待这些牺牲，才是对她伤害最小，也最为高效的方式。不过，如果有朝一日她真的就与其他的贵族毫无区别，那时候的少女，真的还是她吗？是那个从遥远的、文明的异乡来到这里的天真孩子吗？

她不希望自己的一部分，死在这些冰冷的计算中。

“该死的！”她低声咒骂，拳头紧握。

薇薇安对于这些战士的哀嚎无能为力，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就是打赢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好让他们的血没有白流。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动，选择去其他地方转转。之后的事情自不必说，她找到了累倒在地上的卡薇拉，将对方拖回了安全区域。

这个小插曲总算是她放松不少，至少不会再数着之前看到的那些躺在草席烂布上的熟面孔的数量。

考虑到自己的职责还没有结束，早点回归状态也能够让之后的损失小一点，薇薇安振奋起精神，准备以饱满的状态去进行之后的指挥工作。在血脉初步觉醒之后，只要她希望能够激发起精力，就总能够做到。

毕竟，她虽然现在只是副指挥，但是在这条她一手打造起来的防线上，没有人会无视她的意见。

灰白的女孩打量着这条经由漫长的铸造和数不清人数劳工的努力打造起来的防线，眼中难免流露出心痛，即便她知道防线打造出来的用途就是用来使用。

犬牙交错的壁垒，几乎被翻了个遍的峡谷陷阱区，以及数座被投石击倒的箭塔。啊，对了，还有堆积如山的尸体。

唯一的好消息是，自己的马奇诺防线总归是把敌人的这次进攻抵御下来，而对方下一次恐怕也很难再组织起这种宛如山洪海啸的攻势。

她下令道：“去让劳工赶快把缺漏的壁垒堵住，至于那些倾覆的箭塔，暂时不用管了，把重型弩机转移到其他箭塔就好。让士兵不要放松警惕，做好敌人随时再杀出来的准备。至于尸体的处置，先把峡谷上的收拾起来就好，谷内的尸体就不管了。”

老实说，大部分尸体已经被收敛起来，聚在一起等待着被一把火烧掉。不过，在峡谷下面，还残留着大量尸体没有处理。那些烂摊子，让金雀花人自己头疼去吧，毕竟到时候要翻越峡谷的人是他们。

幸运的是，至少到夜幕降临，璀璨的星辰挂上天空，金雀花人也没有发动进攻。

也许，不只是防线的守军，那些帝国人也同样需要喘息的时间。

望着峡谷对岸冒着火点的营地，薇薇安从壁垒上跳下来，回到自己的营帐内。

至少这种地形，自己不需要担心敌人的夜袭，不是吗？

毕竟，如果那些人有能够冒着黑暗翻过峡谷，躲过时刻侦察的守军眼线，狠狠攻入王国军中的能力，那薇薇安早就束手就擒，此刻作为战利品呆在那个什么格雷戈里皇帝宫中了，也不会在此刻指挥大军对帝国造成沉重的伤亡。

睡吧，明天还有一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