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脱口秀
群众演员还是不过瘾啊，何况现在《欲望都市》第二季还没开始拍，群演都没得当。自己就是个高中生，也没经纪人揽活儿。
每次去西西家都会路过一个小剧场，在一堆华人商店、餐厅和牙医诊所中显得十分特别，里面有开放麦，经常会有业余性质的脱口秀表演，观众不多。
以往都是直接走过，但这次李文森却毫不犹豫迈入了剧场，刚好上一个脱口秀演员刚讲完，下面只有稀稀拉拉的掌声。
李文森试了试麦，台下十来个观众，对他来说只是小场面。
“嗨各位，这里的灯光让我显得有点黄。”
观众们显得有些疑惑，虽然这里靠近唐人街，但是几乎不会看到有亚裔上台表演脱口秀，特别是华裔，他们总是显得那么害羞。
“有一种很扯淡的种族刻板印象——华裔父母都希望孩子当医生，这种说法跟我们华裔扯上关系就很奇怪：这到底是夸人还是骂人？我觉得是夸人，至少可以拿来编段子。”
之前堂哥和林导演都跟自己说过曾经被父母期望去当医生，工程师和律师也行，不过他们都选择了自己的路。
不知道是否因为自己深有体会，好多关于亚裔刻板印象的笑话不断从脑海冒出来。
“这个说法很扯但是很真实，因为我父母也是这样，他们就想让我们当医生，像着了魔一样。”
在场的观众们可能每个人都有一肚子对亚裔的刻板印象，但是之前从没听到过有人拿这些编段子，所以颇为新奇。
“亚裔父母想着让孩子从医的时候，‘治病救人’是他们最不会考虑的一个理由，好吧，就算这勉强算得上理由之一，‘帮助别人’也只是从医的一个副产品罢了。”
台下第一次出现明显的笑声，无论如何，所有人都精神起来了。
“如果你是第一代移民，让孩子当上医生是你的家族咸鱼翻身最快的途径，家谱立刻就镀金镶钻了！”
“但很奇怪的是，亚裔父母也是最难劝去看医生的一群人，这些人从来不去看医生，我妈就打死不会去看医生，如果她中了一支箭，也要像兰博一样自己拔出来。我跟他说过去医院吧，她会说：不去，医生就想赚你的钱。”一边说笑话一边表演中箭拔箭的样子。
观众们边笑边鼓掌，场子逐渐热起来了。
“于是我问：那为什么要我学医，我妈回答说因为想要我的孩子赚其他人的钱！”李文森的动作比较大，有点像是黑人脱口秀演员的风格。
“因为我们亚裔就是爱钱！我们汤姆的爱死这玩意了，你以为就说唱歌手爱钱？靠后排队去。”
“我们甚至有一个专门的财神，在道教的各种神仙中，有一个管钱的神仙叫财神爷，我们都要拜他！”
“为了赚汤姆的更多钱！”
“哈哈哈！”观众们想起了唐人街的餐馆里几乎都这位神明的塑像，甚至圣诞的时候犹太人来聚餐时，有少数犹太人因为反对偶像崇拜会要求在神像上遮一块布，餐馆老板往往也会照办——相信财神爷也不会反对，赚钱嘛不寒碜。
“我们每天向他祈祷，”李文森做出各种搞怪表情，“财神爷，再赏点钱吧！”
“然后我们就得到了更多钱！财神爷是个很任性的神，他才不管你什么通货膨胀，也完全不在乎什么宏观经济学，只要你算好时辰拜他，他就给你钱！”
“甚至在中国新年——春节是华人最重要的节日，当我们遇到熟人，打招呼的时候我们会说——恭喜发财，我相信在座的各位肯定都不经意间听到过。”
“恭喜发财的意思是祝你赚大钱！”李文森顿了顿，用一种好笑的表情环顾了剧场，“而不是什么新年快乐！”
“你们明白吗？华人过新年打招呼不是说新年快乐，而是‘哟！要发大财啊哥们’！”
这时候观众们已经笑翻了，他们第一次知道春节时经常在唐人街听到、自己也会用蹩脚的粤语发音回复的祝福词原来是这个意思，这对西方人来说太新奇有趣了。
“嘿，祝你更有钱，比那些狗*的都更富！”然后李文森用手点着台下的观众大声说：“祝你也发财，你也发财，所有人都发大财！谢谢大家！”
观众们都起立鼓掌，这大概是单口喜剧的最高礼仪了，所有段子对他们来说很新颖好笑，特别是他们就住在唐人街附近，对于笑点也是完全能够get到。
“你的单口喜剧很棒！”一个看起来应该是意大利裔的中年人走到李文森面前：“有没有兴趣每周固定过来讲一段？我们会给报酬，后面观众多了还能提高。”
还沉浸在掌声中的李文森同意了，报酬是其次，他很享受表演的过程以及观众给予的及时反馈，单口喜剧可不是单纯的讲笑话，段子质量固然是重中之重，不过脱口秀本质还是一种表演，恰当的表情管理和肢体动作会大大加强喜剧效果。
约好了每周五过来讲一次，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个小剧场场场爆满一票难求，李文森在唐人街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这段时间刘晓丽也终于跟那位华裔律师修成正果，母女二人也因此搬出了那间狭小的公寓并成功入籍。
只是这样一来，李文森也不方便经常去见西西了。倒是西西时不时来找自己玩，知道在小剧场有固定时间演出后也成了文森脱口秀的忠实观众。
“有人说唐人街的餐厅都要把菜单里列清楚各种过敏源，因为你们白人容易过敏。”
“我勒个去！”李文森一板正经地说：“我们华人在中餐馆吃饭从来不管什么过敏，千百年来，大家来餐馆吃饭，有的人过敏嗝屁了，然后我们回家，没人抱怨。”
“这使得我们的种族更强大！”
观众们鼓掌大笑，这样的脱口秀他们从来没听过，特别新鲜有趣。
“我们不可会给那些脆弱的基因定制菜单，”李文森调整了下节奏：“每次看到你们列出的那些过敏忌口，太可悲了，简直是罗列了白人基因缺陷的列表！”
两年前克隆羊多莉在新闻媒体上轰炸了几个月，导致基因、DNA这些突然成了时下热词，白人观众们笑到飙泪笑到肚痛，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冒犯。
“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比一个可悲！”李文森边说边摇头，“哦，文森，我不能吃这个不能吃那个，还有这些也都不能吃，那些也不行......”
“来自同一个人！”他装出一副愤怒的表情。
李文森掌握了正确的节奏和力度，不断给现场的气氛推波助澜。
“哈哈哈！”笑点密集，从头到尾梗就不断，不大的现场气氛好到爆炸。
当李文森终于谢幕离场时，不分种族、几乎所有观众还在意犹未尽，起立拼命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