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俺答汗的诡计
“你！”
“小子，不得不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勇猛的明军士兵……”俺答汗目光冷冽，直直地盯着带着狼人面具的陆炳，“不如加入我鞑靼部吧，本将军保证你会获得跟我一样的地位，享尽荣华富贵，而绝非只是这小小的骑兵郎将！”
陆炳只是咧嘴一笑，语气平静地回应道：“荣华富贵非我意，我只想要一样东西......不知你是否也能答应我呢？”
说话间，他的右手悄无声息地握紧了绣春刀，一股无形的杀气开始弥漫开来。
俺答汗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便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很好。用你们中原人的话来说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如此，那就不妨说来听听，看看本将军能否满足你的要求……”
“我只要你的狗命！”
还没等俺答汗把话说完，陆炳猛地一声怒喝，同时找准了时机，手中的绣春刀更是化作一道寒光，直取俺答汗的咽喉。
俺答汗眼疾手快，反应迅速，只见他脚掌向前一滑，整个身体瞬间后仰，方才堪堪避过了那致命的刀锋。
“滋——”
锋利的刀尖贴着他的喉咙划过，距离仅有短短的一公分！
眼看着自己全力刺出的一刀居然刺了个空，陆炳心中微微一愣，但他反应极快，迅速抽刀往回刺去。
只见寒光一闪，锋利的刀尖瞬间刺破了俺答汗右臂的衣襟。
“明廷的小虫子！你觉得你能杀得了本将军么？！”
“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乖乖地从我胯下钻过去。记得要开心一点，最好像条狗一样吐着舌头摇尾乞怜，说不定本将军心情一好，还真有可能饶你一命呢！”
俺答汗眼光闪烁着浓浓杀意，他一边打着嘴炮，一边伸手抽出了身后座椅靠背上挂着的弯刀。
陆炳没有理会对方，在他看来，与其跟此人逞口舌之利，倒不如尽快将其斩杀才是上策。
想到这里，陆炳不再有丝毫犹豫，单手握紧刀柄，再次猛力一挥，朝着俺答汗狠狠地劈了过去。
噹！
一人一刀，顿时火花四溅，两人手中的兵器重重撞击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纵横，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打得难解难分。
“此人好大的力气……”
一番激烈交锋过后，陆炳不禁暗自吃惊。
这几日来，他与众多鞑靼人交过手，但眼前的这个家伙绝对称得上是这些人中力气最大、武功最高强之人。
以他的经验判断，拥有这般身手的人物，若非出自黄金家族，那就必定是那几个实力强大部落的首领无疑了。
“看来要想除掉此人，恐怕还得费些周折了……”
眼见外面的天空逐渐泛起鱼肚白，陆炳知道自己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而此时，天空上飘来一道彩色烟花，那是撤退的信号。
一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猛地朝地上扔去。
瓶子瞬间破裂开来，一股白色的浓雾迅速弥漫开来，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其中。
趁着浓雾弥漫之际，陆炳捡起那颗人头，而后吹了一个口哨。
顷刻间，骏马从山林里奔驰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陆炳身形一闪，一个敏捷的跃身便稳稳地跳上了马背。
不料，当他刚刚坐稳，眼角余光却瞥见身后的那个男人正手持一把弯弓，弓弦紧绷，箭头直直地瞄着自己。
陆炳心中一惊，没来得及多想，迅速伸手一把抓起马鞍上放置的抬枪。
“糟糕！”
眼见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俺答汗心里一寒，他深知明军的火铳威力巨大，绝非等闲之物。
于是，几乎是本能反应，他不敢有丝毫犹豫，双脚用力一蹬，整个人朝着右侧猛地一跃。
“嘿嘿，愚蠢的鞑子，这次算你运气好！下次定要取你的狗命！哈哈哈......”
见身后的男人中计，陆炳趁着这个机会，双腿一夹马腹，驱使着骏马快速冲进了旁边茂密的山林。
其实，只有陆炳自己心里清楚，此刻手中的抬枪早已没有了子弹。
刚才的举动，不过只是他孤注一掷的一场豪赌而已！
“唉，早知道就该听大哥的话，多留两颗子弹。一颗给自己以防万一，另一颗用来对付敌人……”
……
大同城。
“他们回来了！”
李直站在城楼上，双手紧紧扶着城墙边缘，当他终于看清为首之人正是陆炳和跟在后面自己先前派出去接应的部下时，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他来不及多想，扯开嗓子，便大声吼道：“快开城门！”
“快去报告万将军，将士们回来了！”
……
朱厚熜听说陆炳等人安全返回，心情甚是大好。
他还没有走到中军营帐门口，远远地就听见了李直那熟悉的嗓音。
“这……这是你杀的？！”
“我滴个乖乖！你可真行嘞！”
朱厚熜不由得一怔，这家伙竟然连山西方言都飚出来了……能让他如此惊讶兴奋，想必定是有极好的消息。
于是，他加快脚步向营帐走去，人还未进帐，便高声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拜见万将军！”一见朱厚熜现身，营帐内的众人纷纷拱手行礼问安。
朱厚熜微笑着摆摆手，示意大家免礼，然后将目光投向了满脸吃惊的李直。
李直快步上前，伸手指着摆在桌上的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语气激动得有些颤抖。
“将军，您看！那是鞑靼人的左军副将把锋儿！这家伙可是咱们的心头大患，多年来屡次率领军队侵扰我大明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们对其恨之入骨。如今他被陆监军给斩杀了，实在是大快人心！”
李直羡慕不已，比他年纪还小的将领都能闯进敌营斩杀敌将……
这后浪真是恐怖如斯！
“很好！”朱厚熜满意点点头，然后给陆炳倒了一杯茶，又吩咐了一句，“传我令，八百精骑每人赏赐二十两银子。”
“多谢将军！”张雄拱手说道，而后脸上闪过一丝哀伤，“只不过......此番作战尽管取得了胜利，但我们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足足损失了一百多个弟兄......这笔血债若不能讨回，我张某人誓不为人！”
“报仇之事不必急于一时，来日方长。这些牺牲的将士皆是我大明的忠肝义胆之士，我会亲自上书启奏陛下，请求为他们立功。好了，你们暂且退下歇息去吧。”朱厚熜眯着眼睛，安慰道。
……
待到营帐里仅剩下陆炳与李直二人时，朱厚熜方才重新开口接着说道：“你们此次打乱了敌军的部署……”
“将军！”陆炳蓦然出声打断。
“嗯，怎么了？”朱厚熜不禁眉头微皱，疑惑地看向陆炳。
只见陆炳神情严肃，郑重其事地说道：“属下有事要向将军禀报......”
陆炳一脸凝重地将自己与俺答汗交手的情况大致讲述了一番。
“俺答汗？！”
李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以为陆炳可能认错了人，旋即出声问道：“你能确定真的是此人吗？”
陆炳略微沉吟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根据我的观察和判断，我估计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就是他……”
“他娘的！”李直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猛地一拍桌子，破口大骂道，“这狗贼怎么会出现在此地！真是冤家路窄啊！”
……
鞑靼军营地。
“将军！”
一声高呼打破了营帐内短暂的沉寂。
只见一名身披重甲的将领单膝跪地，抱拳拱手，激昂地喊道：“给我三万兵马！末将定能一举踏平那大同城！”
俺答汗坐在虎皮宝座上，微微眯起双眼，凝视着这位右军主将。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把山儿！你的弟弟不幸战死沙场，此等噩耗令你悲痛欲绝，但难道只有你一人心中难过么？你以为我就不难过么！”
“杀鸡焉用牛刀！区区大同何足挂齿！我要的是整个大明江山！”
“中原人向来善于对我草原各部采用捧一踩一的策略，致使我蒙古帝国多年来始终未能重振雄风……”
“今日，便是我们反击之时！”说罢，他用力一挥手臂，高声喝道：“把人给我带进来！”
随着一阵嘈杂声响起，六个鞑靼士兵推搡着两名被五花大绑的人走进了中军营帐。
这些士兵粗暴地摁住两人的头颅，喝令道：“跪下！”
“将军饶命啊！”
他们吓得浑身颤抖，连连求饶道。
定睛一看，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悄悄溜出营地的明军校尉秦通和李三百。
此刻，他们面色惨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显然被吓得不轻。
“饶了你们的狗命倒也并非完全不可行……”
俺答汗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闪过一抹狠厉，他用看着两坨屎的眼神看了一眼秦通和李三百，厉声说道：“但前提是，你们必须乖乖地为我效力！”
“只要你们肯为我效犬马之劳，那荣华富贵自然是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嘿嘿，如果你们胆敢违抗我的命令……想想你们那些可怜的手下是什么样下场！想必不用我说了，你们心里应该也是清楚得很吧？”
俺答汗一边说着，一边露出残忍而又得意的笑容。
“……”
听到这话，秦通不由得浑身一颤，心中惊恐万分。
回想起这帮野蛮残暴的草原鞑子竟然无情地剪断了他们的根子，更是强迫他们去吞食那肮脏恶臭的马粪……
仅仅只是这么一想，秦通便感到一阵恶心和恐惧涌上心头。
此时此刻，秦通觉得自己能够侥幸存活下来，并且全身上下都完好无损，就连手中的长枪也未曾折断……这简直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于是，他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一般，身体几乎是出于本能地重重磕下头去，带着几分谄媚与畏惧说道：
“将军大人在上，请受小的一拜！小人愿为将军肝脑涂地，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见秦通如此顺从听话，如同一条摇尾乞怜的小狗儿一般，俺答汗不禁流露出十分满意的神色来。
旋即，又冷冷地瞟向一旁的李三百，略带威胁意味地问道：“好，既然你的这位兄弟已经归顺于我，那么你呢？是作何打算啊？！”
面对俺答汗那充满压迫感的注视，李三百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也跟着磕头回应道：“小人同样愿意誓死追随将军左右，绝无二心！恳请将军收留！”
“来人啊，给两位校尉赐座。”
话音一落，只见几个容貌姣好的舞女缓步而来，旋即小心翼翼地将跪在地上的秦通和李三百搀扶而起，而后又是给他们倒茶、喂葡萄……
“你们退下。”
待到舞女们退下后，俺答汗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如今，本将军有一项重要的任务需要交付于你们二人……”
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炬地盯着秦通和李三百，继续说道：
“你们想办法偷偷混进大同城，然后在城内散播一则谣言，就说那万寿君眼见局势不妙，准备弃城逃跑，但却要让城中的百姓和将士们留下来白白送死。”
“待到大同城引发骚乱之时，便是你们行动之机。届时，你们要迅速打开城门，与我军里应外合……”
说着说着，俺答汗猛地站起身来，双手握拳，仿佛胜利在望：“只要能够顺利拿下大同城，这头功自然是非你们二位莫属！届时荣华富贵、高官厚禄，皆在眼前！”
言罢，俺答汗重新坐回座位上，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只是这笑容此刻看起来却是多了几分阴森之意。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秦通和李三百，缓声道：“不过嘛，如果你们胆敢在这件事情上耍什么滑头，嘿嘿……可不要忘了你们那些手下皆是因你们而死的。”
“据我所知，明廷对于叛徒的惩处可是极其严厉的哦，不是流放充军，便是诛灭九族……到时候，恐怕你们后悔都来不及喽！”
听完俺答汗这番话，秦通和李三百不禁吓得浑身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们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
两人连忙起身离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齐声高呼道：“小人定当谨遵将军所言，誓死效忠将军！绝不敢有半分二心，更不敢背叛可汗！若有违背誓言，愿遭天谴！”
……
“将军高明！”把山儿摸着脑袋瓜，沉声说道，“自从跟了您，我都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多长了一个脑袋似的。不过……您真要把夺取大同的首功给这两个蠢货么？”
“……”
俺答汗一怔，合着你以前没有长脑袋是吧？！
“待我们成功拿下大同城之后，立刻将这两个蠢货给我速速除掉！”俺答汗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像这种轻易背叛的人，难保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对于如此不忠不义之人，我绝对不能留其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