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告而别

江南小镇的夜色被滂沱的雨幕笼罩，雨滴敲打着屋檐，发出密集而轻柔的声响。

周水水躺在床上，房间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小灯。

窗外的雨声似乎成了她唯一的伴奏，潮湿的空气夹杂着泥土的清香弥漫进来。

刚从线索场景中跳脱出来的她，脑海里依旧翻涌着那些未曾消散的画面。

周水水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系统，”她的声音颤抖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立刻帮我查询另一位玩家的进度。”

片刻后，系统提示音响起：

【另一位玩家任务进度：90%。】

90%……她的进度也是90%。

这意味着，她和另一位玩家几乎处于同样的阶段，而ta随时可能抢先完成任务。

夜色凛冽，窗外的冷风夹杂着树枝摇曳的声音，更添一分寒意。

周水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脑海里却不断浮现王华狰狞的面目。

要跳转到失忆的场景马上结束这一切吗？

她还没有和他好好告别……有太多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她想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想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希望他能够好好生活。

可这些话，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真的很想留在这里，哪怕再多一星期，再多一天，甚至再多一刻钟都好……

泪水在不知不觉中滑落，她捂住脸，整个人蜷缩在床上。

“系统……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多留在这里一段时间？”

【宿主，任务并没有时间限制。】

【只要有玩家任务完成，系统将根据其任务结果改变现实扭转时间，而本系统将退化，甚至彻底消失。】

机械的回应像一记冰冷的耳光，狠狠扇在她心头。

也就是说，如果另一位玩家提前完成任务，那么她就彻底失败了。

“为什么……”她声音哽咽，指尖紧紧抓住被角。

“算了，反正他不会记得。”她喃喃低语如同被撕裂的梦，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系统，当你清除我痕迹的时候，要强力清除，格式化一切，知道吗？”

“我的意思是，就算之后有人想起周水水，有人告诉他这个名字……也绝对不能让他听到……”

【指令已记录。】

“……如果可以的话，你现在就开始清除吧！”

【指令已记录。】

周水水的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压住了，她挣扎着喘了口气，“系统，帮我跳转到让江孜失忆的关键场景，现在，立刻！马上！”

她的声音急促而颤抖，几乎是喊出来的。

她怕自己再多停留一秒，就会彻底崩溃。

她怕朝阳升起，她再见到江孜的笑脸；

怕在餐桌上听到爸妈、爷爷奶奶的谈笑声时，心中的牵绊让她退缩。

她知道，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她必须要走。

她要彻底与这个世界告别。

这一次，没有回头路。

系统的声音冰冷响起：

【确认跳转关键场景，扣除积分30万，当前剩余积分：11.4万。场景正在加载……请稍后……】

【宿主，这一趟无论失败还是成功，您都将退出这个世界。清除宿主痕迹的程序已启动……】

一阵眩晕感袭来，周水水被传送到了可以阻止江孜失忆的关键时刻。

——————

【关键场景】

雨势越发猛烈，运河镇的街道在雨幕中显得朦胧而静谧。

周水水从系统的跳转中猛然清醒，雨点打在她的脸颊上，冰冷的触感让她的意识迅速回归。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手机，时间显示为这天的下午。

系统提示音响起：【宿主，已跳转至任务目标即将失忆的场景中。】

眼前熟悉的街景映入眼帘，街道上零星的行人撑着伞，走过街角的茶馆，穿梭于雨幕之中。

王华的车缓缓驶过湿滑的路面，停在了茶馆前。她戴着墨镜，风衣的衣领高高竖起，掩住了半张脸。

“夫人，江孜刚回到了他外婆家。”

“外婆？”王华冷笑，“是她养大了江孜？”

“是的，他们一直生活在这里。”

王华眯起眼，雨点顺着茶馆的玻璃窗滑下，模糊了视线，但她的计划愈发清晰。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在这里吧。把他外婆约出来，就说是她女儿的朋友。”

王华的助手拿起手机拨通了号码。

“喂，是奚锦的妈妈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迟疑又温柔的回应：“是的，您是？”

“我是奚锦生前的朋友，刚好经过这里，想和您见一面，聊聊往事。”

“锦锦的朋友？”外婆的声音透出一丝惊讶，但很快答应了下来，“好啊，您在哪里？”

“我现在就在街角的茶馆，我在等您。”助手挂断电话，王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知道外婆一定会来，而江孜是个孝顺的孩子，他一定会陪着外婆出门。

助手站在车旁，递过一把伞和一串钥匙，“夫人，这是用伪造身份买下的卡车，车牌已经处理过，事后我们会彻底销毁。”

王华接过钥匙，“等江孜出现的时候，我会亲自开车撞上他。”她的声音冷漠得像一块冰。

“只要这一击，”她冷冷地说，“他就会永远消失。”

不远处，周水水看到这一切，目光冷了下来。她的手指攥紧了袖口，心中泛起滔天巨浪。

她听到了王华和助手的谋杀计划，身体一瞬间紧绷到极致。

“系统，商城里面有没有武器？”

【10万积分可以兑换一把手枪，请问宿主是否兑换？】

“确认！”她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中没有丝毫迟疑。

【兑换完成，剩余积分1万4。】

下一秒，一把漆黑的枪出现在她手中。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武器，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的心情瞬间沉重。

她握紧手中的枪，一路小跑，躲在街角茶馆的雨棚下

她目光扫过四周，一辆不起眼的卡车停在街角蓄势待发。

“王华，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

雨势愈发急促，天地间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雨雾中。

王华离开茶馆坐上了卡车驾驶座。雨水拍打着挡风玻璃，遮住了她冰冷的视线。

她的手紧紧攥着方向盘。雨刮器在卡车的挡风玻璃前发出机械的吱呀声，雨水不停地从车窗滑落，模糊了视线。

没过多久，她的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远处逐渐清晰的身影——一个老人和一个撑着伞的高瘦少年，正朝着茶馆方向走来。

“一个老人，一个少年。就是他们。”

她声音低沉冰冷，脚下缓缓踩下油门，卡车微微震动，转弯开出街角，宛如一头随时准备出击的猛兽。

——————

周水水的视线穿过雨幕，看到江孜正搀扶着外婆，撑着伞朝茶馆方向走来。她的瞳孔猛然收缩，身体几乎僵硬在原地。

“江孜！！”她的心脏一阵狂跳，声音嘶哑地喊出：“江孜！阿婆！不要过来！”

脚步疯狂地朝前迈动，雨水溅湿了她的鞋袜，冰凉刺骨。

与此同时，王华锁定了江孜的身影，眼中露出狰狞的冷意。

她深吸一口气，脚下猛地踩下油门。

“现在，就是结束你的生命，让一切回归正轨的时候。”

卡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如猛兽咆哮，在雨夜中撕裂寂静，直直冲向目标。

“不可以……”

周水水心脏快要跳出胸口，她从怀中掏出那把漆黑的手枪，冰冷的金属触感与湿润的手掌交织在一起。枪身被雨水打湿，滑腻而沉重。

“稳住……一定要阻止！”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将子弹上膛。枪口对准了卡车前轮，她双手握紧，手指紧贴扳机。

“砰！”

第一声枪响划破雨夜，震耳欲聋。

卡车没有停下。它继续疾驰，气势如虹。

“砰！砰！砰！砰！砰！”

她连开数枪，打光了所有的子弹，雨水模糊了视线，但她死死咬住牙关，继续瞄准卡车的前轮。

“嘎——”

刺耳的橡胶摩擦声在雨水中炸响，车轮猛地一颤。

卡车失去平衡，车身在雨中剧烈倾斜，车头狠狠撞上路边的护栏。

“砰——”

巨大的撞击声响彻整个街道，车头冒起浓浓的白烟，玻璃碎片四溅。卡车停了下来，但撞击的余震仿佛仍在空气中回荡。

周水水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手中的枪仍然紧紧对准着卡车的方向。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与泪水交融。

“江孜！你们没事吧？”她大声喊道，声音因紧张而有些沙哑。

远处，江孜停下脚步。他撑着伞，抬头看向她，脸上写满了震惊与疑惑。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始终没有喊出她的名字。

——————

话音未落，忽然，另一个轰鸣声从街尾传来。

周水水猛地回头，只见另一辆黑色轿车从雨幕中飞驰而来，雨水映着刺眼的车灯。

驾驶座上，一个【红色标注】闪着刺眼的光芒……

【角色信息：姜浅浅，玩家】

“去死吧，江孜！”姜浅浅的声音在雨中响起，透着无尽的疯狂。

车上扭曲的身影清晰可见——是姜浅浅！

“这就是另一个玩家！……而她要杀了他！”

黑色轿车疾驰而来，目标明确，直指江孜。

江孜搀扶着外婆，他回过头看向那冲来的车，

来不及了……

一瞬间，周水水的精神高度紧张，仿佛整个世界都进入了慢动作的延时画面。

车轮飞速旋转，溅起的水花在半空中缓缓洒落打在她的衣服上，寒冷浸透骨髓。

她听到了自己的呐喊：

“不要——！”

她的视线捕捉到每一个细节：

刺眼的车灯直直照着前方的江孜；雨点悬浮在空气中，像是一场冰冷的幕布；而江孜的身影，毫无防备地伫立在危险的正中心。

来不及了！

她的脑海中回荡着这句话，

她脚下的步伐已经冲刺到极限，但每一步都像被泥泞束缚，前进的速度慢得令她心生绝望。

怎么办，

她来不及了！

那辆车已经急驰到了眼前，眼看就要撞上了！

“江孜！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她撕裂般的声音贯穿了整个雨幕。

周水水哭着大喊！她脑海中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量冲了过去。

周围的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时间静止了——

“帮你找回记忆的任务！可问题是，你的记忆力好得离谱，根本看不出你到底丢了什么记忆……”

她飞快地冲到江孜面前，呼吸急促，眼眶红得像是即将决堤的湖泊。

“帮你找回记忆的任务……可问题是，你的记忆力好得离谱，根本看不出你到底丢了什么记忆。不是我说，这任务也太离谱了吧，你明明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为什么还要让我帮你找记忆？”

雨滴悬停在空中，卡车的车轮停在半空，溅起的水花冻结在原地。一切都静止了。

“可是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失忆了……我会阻止这一切”周水水大口喘着气，目光紧锁着站在卡车面前的江孜。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未曾散去的惊恐，而外婆则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江孜……”她低声唤着他的名字，声音颤抖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我喜欢你。”

她停顿了一下，咬紧下唇，试图平复心中的情绪，但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我走后，请你好好生活，好吗！”

她的手轻轻放在江孜的脸颊上，指尖颤抖，触碰着这个永远不会记住她的人。

“如果这部漫画讲述的是我们之间的爱情，那么其实在开篇第一页，我们就相遇了。”

她眼泪被雨水冲刷得不留痕迹。

“从最初的那一刻，我就喜欢你……就像在开篇的那一刻，系统让我来到这里拯救你一样。而我……愿意一直救你，无论多少次。”

周水水抬起颤抖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静止中的江孜和他的外婆猛地推向安全的方向。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姜浅浅的轿车已经如猛兽般冲了过来。

而她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嘴角浮现出释然的笑容。

再见了，江孜。

再见了，我的《璀璨星尘》。

时间恢复流动。

轰隆！巨大的撞击声伴随着雨水炸裂。

姜浅浅的轿车猛然撞上周水水的身体，她的身影如断线的风筝被抛上空中，然后重重落地。

鲜血顺着雨水蔓延，染红了地面。

【警告：不得透露系统的存在以及任务内容。积分-1000，当前积分1万3。】

叮——

【检测到宿主主动对任务目标表白，未被接受，奖励10万积分，当前积分11万3】

——————

“你是谁，告诉我你的名字！”

“你为什么认识我？你到底是谁！！”

江孜抱紧她的身体，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混着他眼中的泪水。他的声音颤抖，几乎嘶吼着，像是试图抓住什么已经远去的东西。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吧，她知道他很快就会忘记，可还是想告诉他。

“风风……来找我，好吗……你说过的……”她声音微弱，几乎被雨声掩盖，但那双微微睁着的眼睛仍旧注视着他，带着不舍与眷恋。

“虽然很想陪着你……”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随着眼角的泪水滑落，她抬起的手轻轻垂下，最后落在了他的怀里。

系统的声音冷冷响起，打破雨夜的宁静：

叮——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保住了江孜记忆，即将跳转回现实世界。】

叮——

【检测到宿主死亡，将自动退出《璀璨星尘》。】

远处，警笛声刺破雨幕，急速靠近。

江孜跪在地上，双手颤抖地抱紧周水水的身体，雨水从他的脸上滑落，混着滚烫的泪滴，一滴滴落在她的脸上。

“你骗我！你为什么总是要骗我！”他的声音破碎得像雨夜中的呜咽，绝望地低语，“你说话啊！”

她的身体冰凉，逐渐在江孜的怀中失去重量，变得透明。

忽然，一缕缕柔和的光芒从她的体内溢出，如同星河破碎后的余晖，溶于雨水，洒落一地。

江孜瞪大了眼睛，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身体，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试图将她留在自己的怀里。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会让你走的！不要走……”他声音哽咽。

而她化作了晶莹的泡沫，轻轻从他的怀中飘散。

雨声滂沱，

江孜抬起手伸向刚刚她所在的地方，却只触碰到寒冷的空气和淅沥的雨滴。

那片他试图抓住的光芒，早已不知飘向何处。

街道上的灯光映着雨水洒在地面上，光影迷离，却满是冷寂。

她彻底从他的怀里消失了。

一切，仿佛从未存在过。

那一刻，他觉得心底有什么被掏空了。

泪水混着雨水一滴滴砸在地上，溅起微小的水花，轻微到连这个世界都没有注意到。

她，真的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