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令之千年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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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绝杀

凛冽的北风带来了祁连山的第一场大雪,山石林木、衰草黄沙在片片飞雪中若隐若现。上一场战役,我军以极其惨重的代价取得了胜利,不甘心失败的犬戎大军纠集残存的力量准备向我军发起最后一次进攻。阵阵朔风从昆仑山呼啸而来,原来细小的雪花顷刻间化作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大雪掩盖了山林树木、衰草黄沙,那些新增的坟茔、来不及掩埋的士兵的尸体、浸透着鲜血的土地统统不见了踪迹。刺骨的寒风渗透了每一寸肌肤,浸透了每一块骨头,似乎春天再也不会到来。大地白茫茫的一片,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也让活着的人心生疑惑: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我站在雪地里,仰头让密密麻麻的雪花掉在我的脸上、落进我的衣领,这个世界我来过么?天地的力量真可怕呀,可以随时抹灭掉一切痕迹。

聂青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的旁边,他说:“这种心境最易消耗人的意志,你身为左将军尚且如此,那些信任你、仰仗你的普通士兵又当如何自处?所以这不是你该有的。”天地既予我生命,必将赋我抗争的权利。我裹紧了战袍,也将昨日的种种不甘和今日的种种疑惑掩藏在身后。我坚毅的看了看聂青,我和他终于摒弃了那些恩怨是非,为了活着的将士、为了中原国的国民、为了边塞的安宁,携手作战了。

没有撤退可言,我们和犬戎都被困在了一方天地。聂青才是真正的统帅,他师父和聂老将军的言传身教,多年来征战四方的运筹帷幄。和他相比,我充其量算个合格的战士吧,不计后果的冲锋陷阵、置之死地的拼搏厮杀,幸而未使麾下的将士陷入绝境之地。虽然人人心里都忐忑不安,但在聂青的脸上,丝毫看不到一丝慌乱,他镇定的指挥一切,从粮草的筹集、武器的打制、人员的调集到地形的勘测、阵法的排布都井井有条。我感到巨大的压力压向他,他却默默地承受一切,将士们内心的不安一点点消退,希望之光如星星之火越来越明亮。

聂青在云渡峰受的伤并未痊愈,加之日复一日的心伤浸入身心,无数个不经意的瞬间,我都看到他佝偻着腰靠在柱梁上。他在强撑,这世间有一副既能治心病又能治伤病的良药么?军师说祁连山的广华洞有一株千年雪莲能治疗多年积伤,但它在犬戎层层防护之下。我暗自决定要去夺取千年雪莲,但愿聂青能支撑到我回来的那一刻,否则他的生命也只能祭奠给这残酷的战争。

昏暗的月光隐隐约约的投在雪地上,烈烈西风不断扑打在脸颊上,我蒙上黑纱骑着长风向广华洞走去。在经过山崖的崖边,我无意识的望过去,我以为陈小飞那壮硕的身影会出现在崖边憨憨的叫一声“丫头”,然而什么也没有,我茫然的心里一个激灵,意识到他永远不会回来了,他和那些英雄豪杰永远的沉睡在了祁连山下冰天雪地里。我将眼里的泪水生生地憋了回去,如果我还活着,将来还有余生的漫漫长日来思念他,而现在我将去完成更重要的使命。

长风在雪地里悄然疾驰,竟然悄无声息的绕过了一个个稍口。广华洞周围,守备并不森严,大约敌军并未像汉人般重视这雪莲,抑或洞内有高手而不屑于增强外围的防备。我在暗夜中除去一个个守卫,就仿佛他们从未在这世间来过一样。一条狭长的通道通向山腹,却是豁然开朗,一个硕大的山洞中烛火通明。一名身着银色铠甲的男人斜倚在镶嵌着黄金与宝石的石凳上,右手举着微微透明的白玉酒壶,他仰头喝了一大口后才缓缓抬头斜睨了我一下。他的身上没有岁月、没有沧桑,银色的铠甲在烛火的照耀下发出阵阵光芒;他的脸是极白的,白得仿佛皮肤里没有一丝血液;他的眼睛确是黑而深邃的,像极了雪山上幽暗的不冻泉。

我望向他的头顶,二十四具白骨像项链的珠子一样整整齐齐的悬挂着。他说:“这二十年来当真是无趣极了,共有二十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到了这洞中,想夺取这千年雪莲,却无一不是外强中干的窝囊废,我连手瘾都过不了啊。”他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向那悬挂着的白骨,那白骨的每一个关节恐怕都被他仔细揣摩过。“没有一个真正的对手,我该如何度过这百无聊赖的一生啊?”他仰天发出阵阵狂笑,汇聚着万千股寒气穿过我的胸膛。笑声还未结束,他已跃到我的胸前,一双漆黑的布满黑刺的手张牙舞爪的抓来。我侧身躲过,铁爪将身后的寒铁石捏的粉碎。

真正的对手是毫无情感、无惧生死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杀根本对付不了他。我招架着他的每一次进攻,却找不出他一丝的破绽。烛火摇曳着,那些光芒像极了无崖山的月夜,我放佛回到了无崖山,在月色中对着瀑布的激流一遍遍练着乾坤剑法。越来越快的乾坤剑汇成闪电一般刺向他,最终化成一招龙啸九天砍向他,利刃划开了他的铠甲,砍断了他的锁骨。他用尽全力将真气汇聚成一股剑气刺向我,剑气没有刺中我,只是掠去了我飞起的面纱。他颓然的倒下去,却看着面纱下的我露出一丝微笑。他说:“世间竟有如此精湛的武艺、世间真有如此倾城的佳人?这最完美的绝杀,我的一生终得圆满了。”他慢慢闭上了双眼,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我在他头顶的岩缝中取走了千年雪莲。

长风似乎感知了我的愉悦,马蹄也变得轻快起来,我用手轻轻抚摸它的鬓毛,那是雪地里最温暖的存在。阿婆早已等候在营房的旁边,霜雪凝固在她的头上、睫毛上、衣服上,让她成了雪人一般。我和阿婆互相埋怨,她埋怨我不辞而别,我埋怨她不该在寒风中等候我的归来。阿婆的身体已经有佝偻的迹象,那是步入年老的征兆。

我和阿婆将雪莲熬制成汤药让聂青服下,聂青明显的好了起来。军师认为,与其说是雪莲的疗效,还不如说那是一种精神的慰藉——一种可以为他舍去生命的力量在与他相互扶持与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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