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众矢之的
“把那个叫洛蒙的交出来!”
“他是白雷克家的残党,把他交出来!”
“把他送到教会去!”
……
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关于洛蒙身份的秘密,总归还是被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站在维萨克家的露台上往下望,看着下方骚动的人群,伦奇笑了,笑得很轻蔑:
“你说,该怎么办?”
他把手撑在露台边上,看向了旁边正面色复杂的维萨克。
“……”
剑圣无言以对。
“你想把他交出去吗?尽管我已经告诉你,他和他的家族并不是一类人。”
“……”
“还是说,你自己弄不明白内心真实的想法,需要我来推你一把?”
“……”
“别当哑巴,我知道你听得明白我什么意思。”
伦奇收起笑容,转而冷冷地告诉维萨克:“实话告诉你吧,为了救人,我也破了教会的禁忌,恐怕不久后就会有人来抓我回去。
“但他们至少会问我原因,如果事出有因且无法抗拒,那么即使是禁忌,他们也会酌情考虑,免去对于我的刑罚,可洛维呢?
“教会巴不得他去死,底下这些人也一样。
“可他真的该死吗?维萨克,他刚刚才拯救了你,拯救了卡梅克,你明白吗?”
伦奇用手指用力地戳着维萨克的心口,语气咄咄逼人。
“你难道要让一个英雄去死吗?
“我不知道他做这件事是出于什么目的,也不在乎理由,我只看见,他为了你们这些本该与他毫无瓜葛,甚至有害于他的人与恶人拼命,竭尽全力地战胜了对方。别忘了,他明明只有14级,却敢于向51级的强者发起挑战。
“如果你觉得——这还不能被称作‘英雄’,那我无话可说。”
伦奇收回手来,没有再看维萨克。
他突然撩起衣服爬上露台边沿,然后直接从上面跳了下去,喧嚣的风、躁动激烈的情绪掀起他一头驳杂的金发,在那下面,藏着牧师坚定的眼神。
伦奇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他只认定自己坚持的理念。
而在他的理念中,洛维是“英雄”。
英雄,是绝不该死在旁人的一厢情愿之中的。
伦奇落地,开始缓缓向宅邸门口行去。
他的拳头紧握着,脚步也远比以往要来得沉重,他就这么迎着民众们质疑的目光迈步前进,身后却空无一人。
此刻,他的姿态就像是一个殉道者。
“……”
楼上,维萨克凝望着他的背影,拳头不自觉地攥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
“你是谁?知道那个白雷克家的罪人藏在哪吗?”
伦奇一露面,领头一名身材相对壮硕的汉子就出言不逊道。
他是这次请愿的发起人,也是在那天晚上因为行窃而不小心看到了洛维真容的目击者,幸运的是,当时伦奇刚与洛维在教堂暗门处分别,而且两人都各自有着急事要去办,不然也不至于没发现他。
而现在,他却反将一军,闹到了亚斯多雷特家门前。
“我是谁?”伦奇冷笑一声:“在这之前,我倒想先问问,你有什么证据能指认洛蒙就是洛维·白雷克?要是拿不出证据,就别怪我以造谣的名义把你抓起来。”
“就凭我的这双眼睛!”
壮汉理直气壮,用手指指着自己道:“我们都知道那晚只有你和那个叫洛蒙的两个人待在教堂里,后来我又看到洛维·白雷克从里面走出来,不是他,难道还能是你吗?
“还是说,你是想要包庇他这个罪人的子嗣!”
他声音越说越大。
由于在金斯利死后,【蚀食】也随着其死亡一并失去了效力,所以现在,人们已逐渐从被蒙蔽的状态下恢复过来。
但与之同时,他们也回忆起了在那晚袭击教堂的两人,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经由壮汉的有意挑拨,再加上对白雷克家族残留的恨意,他们的情绪最终被结成一股,化作尖刀刺向了这里。
因为他们都记得,洛蒙是由维萨克带进来的。
猜忌与恶意的火苗一旦燃起就再也无需理由,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在劫难过后,能用以发泄自己懦弱与彷徨的缺口,这个缺口的对象可以是洛维,也可以是伦奇,甚至可以是维萨克,他们不在乎谁救了他们,他们只是想知道谁害了他们。
……这不合理,但合情。
伦奇沉默了片刻,随后一把从铁门后揪起了壮汉的衣领,狠狠地把他撞上门来。
无视了劝他冷静的宅邸众人,也无视了门外民众愈发大声的抗议,伦奇表情淡淡:
“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什、什么意思?喂,快点把我放下!”壮汉色厉内荏,想要掰开伦奇的手,却发现怎么也办不到。
那几根看似细长的手指蕴含着恐怖的力量,宛如铜浇铁铸般锁死在他的衣领上,让他无力挣脱。
这让壮汉很快就意识到,伦奇发怒了。
“不肯说吗?”
“说、说什么?你想包庇那个罪人是吧!竟然对我使用暴力!喂,大家快看,他和那个罪人是一伙的,而且说不好这次事故就是他们自导自演的,想要为罪人洗脱罪名呢!”
“说、说得有道理啊!我早就看他不像好人,听说还欠了别人不少赌债呢!”
“是啊,说不定就是被那个罪人用钱收买了!”
“太肮脏了,这种行为!”
“依我看啊,他们都只不过是在作秀,想给自己搏个好名声而已!”
“就是说啊!”
……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爆发开来,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与伦奇正面对峙,他们只是看着,并妄图用语言刺伤伦奇,好让他甘愿成为他们发泄的对象。
英雄与罪人,身份往往在一念之间。
没有那么多理由,有的只是愚蠢的恶意。
但恰恰也是因为愚蠢,使得伦奇没有办法对付他们。
你永远也叫不醒一群在装睡的人,除非……用拳头把他们打疼,只有疼了,他们才会知道自己知道错了。
伦奇心意已决,于是缓缓地摘下了胸前的十字架,把它收进怀里。
黑白二色的牧师服从他身上滑落下来,掉到了路面上,被灰尘染脏。
他眼中,有金色的火焰点燃。
“既然你不肯说……也罢,那我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你们的妄言是有多么可笑。
“难道你们真觉得,如果我要作秀,如果我要害你们,如果我想要钱,还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未免有些太看不起我了。
“所以,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无可抵挡的暴力。”
伦奇眼中,金光骤然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