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所因必有所果,所果必有所业
在叆华,一直流传着一个故事。曾经有一个神叫夜痕,他违背众神从《画魂箓》里跑出来,与一个叆华的凡世女子相爱。后被众神发现,派遣魂使杀死了夜痕和那名女子。并将他的尸体粉碎,只留下一双眼睛。
魂使本想将夜痕的双瞳一起毁掉,但双瞳不知为何突然消失在魂使的眼前。在那一瞬间,魂使犹如被切割的稻草,身体断成了两截。之后,众神重新复活了魂使。但自那以后,夜痕的双瞳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那双瞳,便是照心瞳。
夜岚跟我说的时候,讲得很离奇,我听得也出奇。一双眼睛,可以活着吗?转念一想,为何成王姬诵没有告诉他照心瞳的来历?我想,成王姬诵和鬼谷先生应该听过这个传说。
我注意到夜岚讲这个传说的时候,她瞳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光点在跳动。
四周的画面定格,耳畔只有那淙淙的流水声。
我沉默了许久,扬起眉头问夜岚:“这照心瞳,到底有何用处?”
夜岚精致的五官,仿佛是雕刻出来的,她嘴唇细微的翕动。她说,照心瞳的用处被流传着很多说法,有人说可以窥探人的内心,看清人善人恶;有人说有了照心瞳,可以随意穿梭叆华与九州大地;也有人说,照心瞳残留着夜痕的怨念,会让人成魔……
虽然有几种说法,令人听着毛骨悚然,但我心里并没有产生慌乱、焦急、恐惧的情绪。我用手抚摸着双眼部位,没有任何的异常和不适,多的也没去想了。
夜岚对于我隐瞒照心瞳一事,心里似乎还是有芥蒂。所以在玄封还没回来的几天里,我和夜岚之间没有过多的交流。
深夜里,我避开夜岚,在洞外的一块山丘上,打开了长蔚留给我的第三块四色尾鳞。
四色尾鳞打开后的画面,让我十分困惑。因为画面里的人,就是我自己。一身华贵的长袍,场景却是山舞银蛇的雪地。我独自一人走在雪地上,背后的是一个望不见边境的脚印痕迹。
雪虐风饕,漫天卷地,犹如鹅毛一般经久不息的下着。走在风雪里的我,渺小犹如沧海一粟。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迷蒙的雪渐渐息止了。那里有一棵偌大的树,树下有一块凸起的坟,上面没有刻着任何名字。我走过去,跪在坟前,对着坟前说:“夜痕,这一世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照心瞳。成为王之后,我会把她解救出来。”
说完,我站起来,走到浣溪树旁。抚摸着树被雪覆盖的表面。透过树的缝隙,看着树内那一块白色水晶,水晶里面是一个婴儿。
整个树的形态,隐隐约约是一个女人身躯的形态。茂密的枝叶是头发,那张绝美的脸,还残留着她的五官棱角。而我所触碰的,是她的腹部,那个婴儿没有出生。
我听见我对着那棵树说:“浣溪,我一定会救出夜岚。”说完后,我站在风里,朝着之前走来的方向走去。
与第二块四色尾鳞一样,第三块四色尾鳞同样有两个灵象。我没有急着打开,只是坠入了困惑的深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夜岚就是夜痕的女儿,而我与夜痕之间似乎有着莫大的渊源。可单从这个灵象里的信息,我无法知晓我和夜痕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也无法知晓浣溪为何会成为一棵雪地里的月桂树。
但有一点,当时浣溪有了身孕,那个婴儿就是我所遇到的夜岚。
接着,我打开第二个灵象。第二个灵象里的人依旧是我,此刻我终于明白了鬼谷先生所说的那句话,“所有叆华王的死,都与魂使有着直接的联系。”
画面里的我,已经成为了叆华的王,而且是坐拥江山三十年大限时候的我。
安静的殿堂内,魂使的脚步声是如此的清晰。我坐在王座上,漠然的凝视着一袭白袍的魂使,仍然看不清他的面容。
魂使停住脚步,微微抬头,对着王座上的我说:“荣华过后,必是凄凉。我的王,你的愿望都已经实现,你的期限也到了。此刻,正是你寄出灵魂的时候了。”
王座上的我,依旧冷漠,“我的生命就此终结了?”
魂使睥睨一笑,“不,你的生命依旧存在,只是换了一种形式而已。”
王座上的我抬眼,然后站起来,眼中没有任何的怒色。好像,我早已洞悉了一切。“拿我的灵魂去喂养那些所谓的众神,而你却在这里冠冕堂皇的口出谬言。”
“所因必有所果,所果必有所业。你要为你所得到的一切,付出代价。这是《画魂箓》亘古不变的契约关系。”
王座上的我冷冷说道:“如果我说不呢?”
“我的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这条路是你选的。”
王座上的我,面色平静,毫不畏惧的说:“好,拿走吧。”
魂使取走我的灵魂的瞬间,我看到王座上的我不易察觉的,斜斜的一笑。夹杂着一抹嘲讽,一抹不甘,一抹黯然。
画面定格在我倒在王座上,没有呼吸,胸口不知何时被贯穿,血液从王座上流淌至光滑的地面上。
第三块灵象里所有的画面在我眼前犹如一道风一样消失不见,眼前还是漆黑的夜,耳边而是嘈杂的虫鸣。
我在这块小山丘上坐了许久,一直回想着灵象里的画面。我曾经是叆华的王,跟所有当过叆华的王一样,被取走了灵魂,还被弄假成被人刺杀的假象,把所有人蒙蔽。
仔细串连起来,所有被选中的、拥有王之灵脉的人,灵魂最终是被《画魂箓》的众神吞噬。这一点,天下有多少人知道?只可坐拥江山三十那的期限,这种诅咒式的死法,难道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又或者,所有人都知道结局,只是他们原本的目的就不是要当叆华的王。这样想来,玄封的目的是什么呢?夜岚又是否知道她的身世?
后来我才知道,每一个叆华王拥天下的期限并不是固定的三十年,有十年的、二十年的,但最终都没有过三十年这个坎。
回到洞内的时候,夜岚已经睡了。
我躺着辗转反侧,直至深夜,迷迷糊糊的睡着。
竖日,没等我醒来的时候,玄封已经回来了。我还睡眼惺忪的就被玄封拉起来,玄封用很疑惑很复杂的目光看着我。他看着我好一会儿,然后斜眼看了一下夜岚,才开口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紧皱眉头,有点懵,“什么做什么?”偏过头看夜岚,发现她眼圈发黑,又红肿,一脸的颓丧。
我也是奇怪的问道,“夜岚,你怎么了?”
“没事,晚上睡觉的时候被虫子咬了。”
“什么虫子这么厉害!,我怎么没被咬啊!”我下意识的摸了摸双眼部位,意识到不好,偷偷瞟了一眼过去。果然,夜岚正瞪着红肿的双眼,死死盯着我。
玄封扬起眉毛,疑问的“嗯?”了一声。我“嗯。”的点点头,示意玄封,她已经知道了。
玄封朝我翻了翻白眼,停顿了一下之后,嘴角竟然勾勒出一抹坏笑的弧度。我懒得跟他解释,就问他:“怎么样了?”
玄封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他在等你。”
“好,走吧。”
一开始,我并没有多想玄封所说的“他在等你”这句话,后来我才知道,他的意思并不是我所理解的。
前往卫国都城的路上,我以为会设下重重埋伏。可这一路,几乎是无风无雨,但也无晴。
卫国虽然屡次躲过被灭国的危机,但比起七雄来说,实属渺小边国罢了。它的经济实力,无法和齐国、秦国相提并论。
都城内的景象,虽谈不上萧条,但的确是不怎么景气。到卫国都城时,我问玄封,“为何不见那叫华延的人伏击我们。”
玄封没有转头看我,只是淡淡的说,“他已经死了。”
“死了?”我眉头紧锁成一线,夜岚提过华延也是出自叆华,想想也没那么容易杀死他吧。就在这一霎之间,我忽然觉得玄封隐瞒着什么。
我看着他走在前面颀长的背影,令人捉摸不透。这一路上,我一直有留意夜岚,她会时不时看着我,等我把目光转移到她身上时,她就会瞬间躲开。
我问过她准备一直跟着我们吗?她当时完全没有犹豫就点头了,就好像把我当做是她的救命稻草一样。
我对她说,“你也想实现你的心愿?”她秋水眸子里总是有晃动的光,不知道那是泪光还是她清澈的瞳光。
夜岚轻抚着垂在眼前的头发,她的目光总是会看向远方。她说,我想见见我爹爹和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