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竹马青梅
月琸手心一紧，不顾四周氛围诡秘，紧忙上前去扶起女子，却见女子满面泪痕，已然昏厥了过去。月琸唤了女子几声，女子仍无转醒迹象。环顾四周，街角处恰有一间茶寮，许是正午时分，生意清冷，倒正巧省了避嫌的麻烦。
怎知入了茶寮，小老板迎了上来，看到昏迷的女子一惊，“这……这不是聂府少夫人嘛！”
聂府少夫人？月琸看着女子，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原以为这位女子就算与聂府有牵扯，也应当关系疏远才是，不想竟是少夫人。可是聂府死气如此之重，府人必然被死气侵体，可这位生活在聂府的少夫人，身上却一丝死气也无，实在是奇怪！
再想多问，可老板匆匆放了壶茶水便离了一边，显然一副不想多言的样子。无法，只得静待女子醒来。月琸一边品茗一边禁不住抚杯自嘲，经验这东西果然还是有用的，所谓哭厥这种事，如今能淡定到不去找医馆，实谓经验之谈。
不多时，女子悠悠转醒，艰难的以无力的手臂撑起昏沉的额头之后，抬眼看到月琸却是一怔愣，再看四周环境，女子蓦地有些慌乱，“这……这里是……”
“夫人莫慌，这里是聂府就近的茶寮，方才见夫人昏倒在地，便自作主张带夫人来此小歇一下，夫人可好些了？”月琸放下嘴边的茶杯，目光温和的望向女子。
女子面色一红，“……多谢姑娘，我，我也该回去了，这，不知如何感谢……”
“夫人要回聂府？”月琸捏着茶盏，为女子送上一杯清茶。
女子盯着杏色的茶水，像是被抽去力气一般，半晌才沉声自嘲：“是啊，我还能回哪里呢……”
月琸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女子，心头暗叹一声，继而温言道：“夫人可信因果？”
“啊？”女子意外的望着面前样貌和善的女子，有些不能理解为何有此一问，却还是答道，“信，信的。”
“往日里，我惯于深居简出，对尘世鲜有兴致，更对是非变数避之不及，以为守着自己的一隅天地度日，定能人事无忧、岁月安然，今日却被人点醒我此举实则短浅至极，与自困囹圄、坐井观天无异，是以有我今日出门一行，此为‘因’。而由此‘因’得遇夫人，令我想起一些前尘旧事，确与夫人有‘一见如故’之感，私以为有缘于此，当随缘而行，此缘即为‘果’。而我与族亲之子二人恰居于宁岚近郊的宅院，清静避世，极适合休憩，是以想邀夫人小住时日，权作修心，不知夫人，可愿随缘了这‘因果’呢？”
“这……”女子实在不曾想到月琸会有此一言，垂下的眼眸闪烁片刻，有些犹豫的发问：“闻姑娘此言，可是修禅之人？”
月琸浅酌一口茶水，淡笑不语。
虽然是陌生人，可是当下的境况……既是修禅之人，当无妄语罢……女子轻咬下唇沉着片刻后，起身向月琸行礼，“小女子路瑶，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路姑娘无需客气，我名为月琸，姑娘可直接以名唤我。”
听到月琸如此称呼自己，路瑶感激的看了月琸一眼，以自己如今的境遇，聂府早已如隔世般遥远，若一如出阁前被唤做姑娘之名，却好似不曾经历这生死离别，物是人非，即便，只是片刻自欺欺人的安慰……可是旁人便算了，循郎，你又何其忍心待我如此呢……
“路姑娘？”月琸不忍路瑶眼底的凄楚，终是发声打断路瑶的沉思。
“啊？”路瑶回过神，敛眉一笑，却是满满的苦涩。垂首向月琸道谢，“多谢月姑娘，那路瑶却之不恭，叨扰了。”
二人也不再多坐，沿街便回了归苑，只是路过伞铺时，月琸递给路瑶一把纸伞。
“正午日头烈，姑娘还是撑伞遮一遮的好。”才行了几步路，就遇到不少认出路瑶进而指点私语的行人，也不知聂家少夫人为何还曾抛头露面，以至于当下为众人熟识。被人以异样的眼神侧目而视，于路瑶实在算不上是件愉快的事，大概遮一遮要舒心许多。
归苑门前，红鸾已坐待多时。已过了正午时分，才等到珊珊归来的月琸，而月琸身后，还跟了一位清丽瘦弱的陌生女子。
“宫主！”红鸾兴冲冲的迎上前去，一面打量这位未曾谋面过的女子，唔，是个凡人嘛！
“红鸾，这位是路瑶姑娘。路姑娘，这是我族亲之子，名唤红鸾，直接称呼便可，无需拘谨。”
好漂亮的娃娃！路瑶望着红鸾精致的脸蛋和一身装扮，不确定道：“红鸾……小兄弟？”
红鸾眉目一挑，正准备应声，却听自家宫主极自然的拆台，“红鸾是女孩子，只是素来不爱红妆好易装罢了，路姑娘勿怪。”
“这样啊……”路瑶有些诧异的看着红鸾，却见红鸾较方才黑了一张脸，好似极不喜爱女子的身份，便没好再开口称呼。
进了归苑，映入眼帘的先是一面山水石壁，鬼斧的石纹纵横流转，或斗折嶙峋，或瑰美灵秀，形色参差奇绝，山水景观惟妙惟肖。再行几步，九曲白石桥横亘一池碧水，水上芙蕖静濯，水下鱼儿欢畅，回廊雕栏清雅，指向曲径通幽的花港深处。其间亭台交错，竹兰丛生，布局大开大合，微观看去，却又无一处不精琢，移步换景，令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月姑娘，你这园子太美了！比聂府还要美上几分！”纵然忧思深重的路瑶在此等景致下，也不由得发声赞叹。
月琸闻言看向路瑶，“夫人很爱聂府？”
路瑶垂下眼，“其实居所于我来说无甚区别，豪府也好，茅庐也罢，只要循郎我们在一起，就是好的。”
“哦？”月琸有些意外的看了路瑶一眼，“循郎是？”
“啊，循郎是我夫君乳名，因自垂髫就这般称呼，便习惯了……”
“原来如此。”只要在一起就好么，这倒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月琸漾起浅笑，“青梅竹马么，看来夫人与聂公子自小感情极好。”
“啊……嗯……”路瑶一恍神，却嗫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