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识趣
当晚，德安殿里又是彻夜灯火通明。
一开始曹珠珠没忍住内心委屈的情绪，砸了一盏御赐的琉璃灯。
事后虽后悔，可碎了就是碎了，她已经没有第二盏御赐的琉璃灯了。
于是曹珠珠只能坐在软榻上默默垂泪。
碧珠站在一旁看得着急，却也没什么好劝的。
毕竟这事儿是太后的意思，官家也同意了，娘子虽如今掌着六宫事，但宫里最大的两位已经决定了的事，娘子又如何能改变？
再者从小到大，自她侍奉在娘子身边起，她就知道，自家娘子是个人后忍不住眼泪的。
她虽在人前都务求尽善尽美，恪守礼节，人后躲起来流露情绪，碧珠也不忍心多劝。
次日。
赵亓桢刚下了朝回到文德殿打算处理一下政务，跟在他身后的张倦就忍不住开口了。
张倦此人，和韩玉奇一样，曾经也是赵亓桢做太子时候的侍读。
和赵亓桢，韩玉奇两人交情深笃。
赵亓桢登基后，他便也成了天子近臣。
只是原本春风得意的贵家公子，却在某次回乡祭祖的路上遭遇不测，虽留了一条命在，可下边的祖宗命根却是坏了。
当初张家三房哭天抢地，张倦也意志消沉，了无生趣。
最后还是赵亓桢看不过眼，和韩玉奇一起同他大醉了一场，最后三人忆起当年要为盛世开太平的雄心壮志，才让张倦换了个身份继续为官。
只是这回就是真的天子近臣了。
只不过官职成了入内内侍省副都知。
但同其他入内内侍省的内侍不同，张倦虽顶了这么个名头，前朝的事情却也没落下，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内外兼修。
真·内外兼修。
“官家，栖梧阁那边派人来给官家致谢，送了礼，臣着人放在御案上了，官家可要过目？”张倦垂眸先平静地朝赵亓桢汇报道。
“什么东西？”赵亓桢漫不经心地问。
张倦说：“一副画，臣检查的时候，看见是吴道子吴先生的《明皇受篆图》。”
赵亓桢闻言有些惊讶地挑眉，随后道：“看来这张姑娘果真是受宠……这幅画我记得当初是先帝赐给大娘娘的，我也曾求过大娘娘赐画，只是大娘娘舍不得，最后倒是兜兜转转，又给我了。”
张倦也笑：“大概是命中注定，说明官家同此画有缘。”
“那就更要仔细看看了。”赵亓桢笑道，就连回文德殿的脚步都加快了不少。
张倦心下有些着急。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而是想提醒赵亓桢他已经好久没去过德妃娘子那了。
再说昨日德妃娘子受了那样大的委屈，此时定是想见官家的。
谁知道官家这会儿真的把心思都给画了。
当赵亓桢看完画，用了午膳，继续在文德殿处理政务，张倦又上前道：“官家，臣听说昨日德安殿那边，曹娘子又是一宿没睡，曹娘子身边的女官早晨来回禀，说是曹娘子不慎着了风寒，问官家已经许久不曾入过后宫，此时是否过去看看？”
赵亓桢放下笔：“可召太医看过诊了？”
张倦：“看过了，就说是娘子忧思过重，邪气入体，这才病了。”
“忧思过重……罢了，昨日的事情确是让她受了委屈，那就去一趟德安殿吧，朕过去瞧瞧，也就在那儿留膳了。”
“是，臣这就去着人安排步撵。”张倦道。
赵亓桢阻止：“不必了，朕也许久没放松放松了，趁此机会从御花园走走也好，走吧，去德安殿。”
“是。”
御花园内，各色的菊花正开的娇艳，完美诠释了何为“我花开后百花杀”。
秋日暖阳温柔，微风拂面已带了一丝凉意。
赵亓桢领着一群人刚走进御花园，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些菊花，赵亓桢就突然被迎面而来的一朵花枝砸了下脑袋。
花枝砸的不轻不重，更像是挑逗，欲拒还迎。
赵亓桢微愣，随后心下有些无奈，暗自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许久未至后宫，今天出门一趟少不了有人想要半路拦人。
一旁的张倦确是眉头一皱就要喊人，却被赵亓桢制止：“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官家……”
“臣妾见过官家。”倏地，张倦话才刚开了口，就突然被几个出现在花丛后的娘子打断。
这几个娘子身上的衣衫娇艳，从头到脚看起来无一不精致细心，显然是特意打扮过了在此处等着。
可见是为了偶遇官家也煞费了不少苦心。
“起来吧，不必多礼。”赵亓桢拈着花，冲几位小老婆温柔地笑了笑。
“你们今日怎么有兴致一块出游？”赵亓桢道。
一群小娘子中有个穿青衫的道：“今日天气正好，大家都难得出门，恰巧就撞上了，于是就结伴一道赏花，方才那花枝原也是想丢给官家的，只是姐妹们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打扰官家，这么推来推去，倒是一不小心就真抛到官家身上了，还请官家见谅。”
赵亓桢：“无妨。”
那娘子面上一喜，接着又道：“官家手里的那支花是臣妾们找到的最好看的一支，官家也许久未来了，现在若是得空，臣妾们摆了点点心和酒在亭子里准备赏花，官家可愿赏脸一同前来？”
赵亓桢笑着，还没说应不应，倒是一旁的张倦忍不住先道：“诸位娘子，官家现下正摆驾曹娘子的德安殿，恐是无暇与诸位娘子赏花，还请诸位娘子先回吧。”
那几个原还言笑晏晏的娘子登时就笑得没那么灿烂勾人了。
她们当然知道官家是要去德安殿，这不是想着半路能把人勾走嘛？
都是你不说我不说的晦暗心思，以前怎么没发现官家身边的这位张副都知这么不识趣？
“哟，倒是不巧了，瞅我听见了什么？洛杏，我记得前两日我才刚跟你说过一则故事，叫什么来着？”倏地，御花园边上的暖阁二楼传来一女子娇脆的声音，懒洋洋的语调，听着倒像是犯懒的猫。
“回姑娘，奴婢记着，叫皇帝不急太监急。”叫洛杏的少女一板一眼地答。